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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陈寂活了二十五年,与许多人有过短暂的往来,也有一位挚友,但无论这些人与陈寂的交情或深或浅,他们对陈寂的评价出奇地一致。

        一位头脑冷静但行为刻板地让人觉得无趣的天才。

        他的挚友曾开玩笑说,陈寂身上的情感细胞估计在出生时就被人全部抽走了,并且只会在看到心爱的书籍被破坏时微微皱眉。

        在这位好友说出这句话后,陈寂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槟城。

        他不远万里地跑到宾里边境,在那待了两个月,然后在某个阴雨不断的夜晚,为阎渡挡了一枪。

        子弹射入身体的那一刻,陈寂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从得知阎渡会有危险那一刻起就提着的心,在看到对方安然无恙后,才终于放下。

        即使这样的安心会让他付出很大的代价,但陈寂觉得值得。

        3月24日

        槟城新闻的早报上多出了一个板块。

        “阎家大少秘密回国,突袭事件依旧一团迷雾。”

        版面上关于阎渡回国的标题,大而醒目,标题下还有一大段关于阎少爷是否受伤的猜测。

        阎家的报纸一直是陈寂在订,而阎渡想,陈寂那么无趣的一个人,竟然会订这种娱乐报纸。

        “大少爷,小陈少爷醒了。”

        阎渡刚看了一行有关他伤势猜测的文字,就被佣人打断了。

        “嗯,知道了,让闻医生再去给他检查一下。”

        佣人回了声知道了,转身欲走时,却又被叫住,

        “陈寂这两个月一直没在槟城?”阎渡是下午五点到的槟城,身上那套作战服还没有换,经常在军中待着,说话时难免过于冷硬。

        果然,佣人听到这种类似质问的话,支支吾吾了许久,才组织成一段话。

        “是的,小陈少爷,他,他把公司的事情托给了徐助理,然后一个人出去的,也没告诉我们去哪里。”

        “我们联系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跟您在一起了。”

        阎渡点了点头,把那份报纸放到了桌上,闭目捏了捏鼻根,道:“知道了。”

        在佣人走后,阎渡打量了下客厅,他记得自己走之前客厅里还有两棵长势很好的观赏橘子树,现在却已经被书架代替。

        不由自主地,他想到了读书时的陈寂,那时他就很爱看书,走到哪都要背着书包,头发的长度一度让阎渡咋舌,整日低着头,还长了一张过于寡淡的脸,走在人群中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明明和陈寂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但当认真回忆时,阎渡的脑海里却只有那一副画面。

        陈寂站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手里抱着很多书,双眼呆愣的看着自己。

        想到这,阎渡难言烦闷,他一直觉得陈寂的冷静和那双眼睛碍眼,没有别的原因。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阎渡的思绪,他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愣了下,过了几秒才接起。

        “爷爷”他喊道。

        五分钟后,阎渡挂断电话,然后上楼,来到了陈寂的房间。

        “我知道你和阿寂关系不好,但这次他救了你的命,你最起码也不能连声问候也不和他说。”

        “既然你这次回了槟城,就别去宾里了,你待在阿寂身边,慢慢学着管理公司吧。”

        “要是实在不想在公司待着,就在槟城军区,反正你别往外跑了。”

        阎渡性格强势,从小被惯到大的,而阎老爷子也一生戎马,向来说一不二,在阎渡反驳了句,我没让他去救我,那点偷袭,我不用动兵,自己就可以搞定后,阎老爷子气得扬言要来槟城打断阎渡的双腿。

        下了狠话后,老爷子估计还是不爽,又隔着电话,骂道:“你有能耐,有能耐还让阿寂差点死在宾里,要不是你磨磨唧唧在那死活不回来,他伤口能感染吗?”

        “阿渡,你现在真是还没小时候懂事。”

        最后还是阎家的老阿姨插了句嘴,阎渡才顺着台阶下来。

        “我刚刚说的话,你别不信,你要是还敢去宾里,明天我就找人给你安排结婚。”

        听到这话,阎渡沉默了片刻,而后不发一言地挂断了电话。

        他以前从未跟爷爷顶过嘴,也向来是阎家的模范好孙子,听话长得帅气,还很有能力,除了在外边脾气爆点外,但自从七年前,父母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每每想到陈寂,他总是压抑不住那颗愤怒的心。

        阎渡虽然不喜恋爱,但也没想过要把婚姻当成交易。

        于是,爷孙俩谈话以阎渡的隐晦妥协告终。

        ——

        又在客厅坐了五分钟,阎渡才磨磨蹭蹭地进了陈寂的房间。

        阎渡进来的时候,陈寂已经醒了,他靠在洁白的枕头上,头发凌乱,嘴唇苍白,但眼神清明。

        “你来了。”

        陈寂见到来人后,淡淡地看了一眼,说了句很得体的话,随后又继续回答医生的问题。

        自阎渡高中毕业后,两人就没再见过,算起来已有七年。

        但陈寂好像没有变,不论是他那淡漠的语气,还是对阎渡的态度,疏离地让阎渡怀疑,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拼命扣着自己的手腕,问他有没有受伤的人只是个幻影而已。

        因为子弹击中了肺腑,闻峥说就算陈寂痊愈了也会落下病根,以后不可剧烈运动,春夏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些咳嗽什么的小毛病。

        半小时后,闻峥才离去,阎渡把人送到门外,但走了几步后,闻医生却复返,对阎渡说:“阎少,忘了对阿寂说,最近他受伤了,就不要注射抑制剂了,他体质特殊,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注射,会引起身体不适。”

        “我就不再进去打扰他了,这几天让他多休息一下,公司的事也就别操心了。”

        阎渡听后满腹疑惑,他记得陈寂根本不需要抑制剂这种东西。

        于是他问道:“他不是一直没有分化吗?需要注射什么抑制剂?”

        阎渡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二楼的光源,因此说话时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下轮到闻峥疑惑了,他以为阎渡和陈寂不和只是外界传闻,毕竟他见过两人交谈,也记得高中时,陈寂的所作所为,因此他觉得两人的关系不至于不好,最多就是平淡。

        但现在阎渡理所当然地说陈寂不是一直没分化吗,这种三年前就人尽皆知的新闻,阎大少爷竟然不知道。

        “阿寂三年前就分化了,不过因为时间地点都不对,而且那天他还被生意上的对手暗算了,闹出了点事故,还登上了槟城的新闻头条。”闻峥越说越觉得,陈寂为阎渡挡枪不值,语气不自觉沾上了些嘲讽,“看来阎少在宾里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恐怕不是阿寂这次去救你,你早就忘了他是谁了。”

        阎渡没有被人这么阴阳怪气过,他周围的人向来都忌惮他,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军功,还有他的狠厉,恭维讨好的居多,像陈寂和闻峥这样,一个冷淡疏离,一个不喜表形于色的甚少。

        阎渡被噎了句,气压明显降低,眼神也随之凶狠。

        “别这样看我,阎少有空就去公司多帮忙,让阿寂多休息会。”

        闻峥走得急,话也说的有些冲。

        因此阎渡回到卧室时,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盯着床上那位皱着眉头但睡的很熟的人看了几秒,而后恶劣地晃了晃对方的胳膊。

        “喂,陈寂,醒醒!”

        阎渡向来掌握不好分寸和力道,他只是握着陈寂的手腕摇了一下,对方的的皮肤就变得通红。

        而让陈寂觉得不舒服,好像是这么多年来阎渡感到快感的最佳方法。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用的力道越来越大。

        直到陈寂皱着眉睁开眼,满脸委屈的看向阎渡,并说了句疼后,阎大少爷才堪堪收手。

        “峥峥走了吗?”陈寂缓了一会才看向阎渡,他问道。

        没听到阎渡的回答,陈寂又挪了下身体,想要坐起来。

        阎渡见床上的人闷不吭声地扭来扭去就来气,看了会,他突然起身按住陈寂的肩膀,语气恶劣,“你能不能别乱动,身上有伤不知道啊”

        陈寂被这一按搞得有些无措,他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又低声说:“可我想靠会,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不舒服。”

        “麻烦”

        阎渡嘴上恶狠狠地说着嫌弃,但还是帮陈寂背后垫了个靠背。

        做完这一切后,室内又变得安静下来。

        如今已经三月份了,但属于春天的温暖并未如期而至。

        陈寂离开槟城的时候才一月份,新年的余味还在,但他只觉得冷,穿再厚的羽绒服也不管用。

        后来他接触了一些小道消息,得到了一个不确定的计划,然后临时起意去了宾里。

        宾里环境比槟城糟糕太多,但温度很高,所以陈寂在那待的两个月不算难熬,期间他还去市区见了几位与阎家有生意往来的人,谈成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生意。

        本来,陈寂打算在确定阎渡安然无恙后,再在宾里待一个月,那里的生活节奏缓慢,他很喜欢,但由于陈寂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力,中枪后,他的伤口恶化,不得已,阎渡才带着他回了槟城。

        回来那天,槟城还下了一场大雪。

        雪到今天还没化完,陈寂盯着窗台上的那抹白色,心想,这两天外边一定很冷,还好,他可以短暂的休息两天。

        “陈寂”

        “嗯?”

        阎渡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陈寂回声后,短促地同他对视了眼,而后若无其事地撤回目光。

        他知道阎渡应该是想同自己道谢的,为了那一枪,但陈寂知道对方开不了口,所以在阎渡开口前,他说:“你别太在意了,我就是去宾里谈生意,爷爷正好让我给你带些东西,又好巧不巧碰上了偷袭。”

        “是我运气不好,所以才中枪的。”

        “是吗?”阎渡反问。

        末了,他又说:“最好是,你知道的,我很讨厌你刻意做一些事。”

        阎渡盯着人看时,像一匹狼,不动声色蛰伏在黑暗时,随时都能给人致命一击。

        对陈寂所说的,阎渡一个字也没信,但他也不打算再深入追问,因为对他来说,没有必要。

        “嗯,我没必要骗你,也没必要刻意做什么。”陈寂垂下眉眼,忽略胸腔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平静地说:“只是,你这次回来就别再回宾里了。”

        “怎么?你现在连我都要管?”

        阎渡对陈寂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

        而陈寂,在听到这讽刺的回话后,神色依旧平淡,他说:“不是,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而且阎家需要你。”

        “我不可能一直都在阎家待着。”

        “我也,也没资格管你。”

        阎渡闻言冷哼了声,心想,陈寂果然虚伪。

        记忆往往像一把心爱的锁,开锁的钥匙被压在最底层的保险箱里,平时的时候几乎不会轻易翻动,但当有人提起什么,那把快要生锈的钥匙又无声无息地跑到自己手里。

        前十几分钟,阎渡还对高中时期的陈寂印象模糊,如今听到对方这句似是委屈又难堪的话后,那段记忆突然变得立体起来。

        七年前,阎渡和陈寂上一所高中,但不同年级,两人在学校也几乎没什么交流。

        十七岁的陈寂特别听话,又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几乎是阎家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阎渡彼时正值青春期,叛逆的很,谁也管不住,当时阎家父母就偷偷跟陈寂说,让他在学校监督一下阎渡这个不听话的哥哥。

        一开始陈寂觉得这样不好,但也没有明显的拒绝,阎家父母也知道自家儿子不好管,便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后来阎渡和外校的alpha打架了,小腿和右臂骨折,陈寂去医院看过阎渡两次,然后默不作声地接受了阎家父母交给他的那个早就不存在的任务。

        那时,阎渡一开始并未察觉陈寂的异样,后来他发现自己去哪陈寂都跟着,连特么喝杯奶茶,他都不让点冰的,阎渡觉得陈寂有些过头了。

        因为这种无厘头的约束,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阎渡对陈寂的态度都很恶劣,他不喜被人管教,然而陈寂总是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不说话,不搭讪,像个隐形人,只是会在阎渡要做出格的事时,出来拦一下。

        于是在某个放学的午后,阎渡实在受不了身后的目光,便黑着脸把陈寂拉到了小巷子里。

        他恶狠狠地问:“是不是我爸让你来监督我的?”

        “没有,我就是恰好跟你顺路。”陈寂高中时要比现在还瘦,身高也不是很高,小小的一只站在墙角,在听到阎渡过于凶的话后,淡漠的神情才出现了一丝裂痕,回答时也满眼慌乱。

        “放屁,你特么跟我住一个家,能不顺路?以前你从来不跟这条道走,当我傻子?”

        “我,就是顺路。”

        “我管你是什么,总之,以后别跟着我,也别想着管我。”阎渡看着对面抵着眉眼,极其温顺的人,不知从哪来了股无名火,所以,他捏起了陈寂的下巴,盯着他那双黑的过分的眼睛说:“一开始你拒绝我爸的要求那么痛快,怎么转身就变卦了。”

        “你虚伪不虚伪啊。”

        “这么想管我,你喜欢我啊?”

        阎渡不得不承认,十七岁的陈寂是他见过最纯真的人,一双眼睛清澈透明,看人的时候直抵人心,他喜欢那双眼睛,同时又厌恶着。

        陈寂说话的时候想要阎渡松开钳着自己下巴的手,但对方不仅没有放手,甚至更用力了,所以他回答的时候,不自觉染上了些哭腔,“没有,我没想管你,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不跟着你了。”

        “我也,也不喜欢你,你别这样。”

        大概是没见过感情淡漠的人哭,阎渡看着豆大的眼泪从陈寂眼眶里落下,眉头皱得更紧,他松了陈寂的下巴,后退了几步。

        “行了,我又没打你,哭什么哭。”

        后来,陈寂没再说话,他一个人站在墙角,抱着一堆破旧的书,看着阎渡,掉了很久的眼泪。

        自那一个月后,陈寂果真没再出现过,但又没过多久,阎渡又开始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只是这次他更低调了。

        所以,阎渡想,陈寂答应了两次,但没有一次是听话的。

        这一次,他肯定也不会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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