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笼子中的金丝雀
“婆婆……”人未到声先到，万俟诤推门而入，迫不及待的呼唤着木屋的主人。可是万俟诤到了屋中才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只有温暖、令人微醉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南宫铁问不紧不慢的从玉龙——新折的背上跳下，缓缓走向木屋的时候听到屋子后面的菜园中传出阵阵嬉闹的声音。南宫铁问无奈的看了一眼呆滞在屋门口的万俟诤，开口叫到：“万俟国主，在后面。”
万俟诤听到南宫铁问的话，立刻退出木屋，轻车熟路的绕道木屋的后面。在木屋的后面，是一个大大的院子，种植着许许多多美丽的花草，但实际上都是能够治病救人的药草。
院子里面零星分布着六个人，但是万俟诤一眼便看到了与孩子蹲在一起采摘花草的桥晨曦。明媚阳光下的桥晨曦，褪去平日的战甲，身着鹅黄色的长衫，宛如破晓时刻那缕最温柔的光。垂在地上的银灰色长发覆盖着桥晨曦的整个后背，发射着太阳的光辉，无比醉人。
“小子，她毁了我多少草药可都记着呢。”赵果芮躺在摇椅上沐浴舒适的阳光，心中却在心疼着自己满院子的草药。万俟诤的眼中此刻只有桥晨曦，对于其他的人说的其他的话，完全不经大脑的应和。
看到与孩子为伴的桥晨曦，万俟诤也逐渐的恢复自己的神志，想起谯笪邪火急火燎来玉龙国王城找自己的时候。
“万俟诤你个臭男人。”谯笪邪匆匆闯入万俟诤的宫殿，完全不顾万俟诤身边的臣子们，握紧拳头冲着万俟诤的脸就是一记硬邦邦的拳头。
玉龙国正在商讨重建规划的臣子们唏嘘一片，就连万俟诤的脑袋也是晕晕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在看到谯笪邪的时候，万俟诤的脑海里有有一个问题：朔方国的情况如何？
“谯笪护法，你……”万俟诤身为朔方玉龙国的国主，对朔方国现下的局势无比担心，不管谯笪邪有什么事情要说，也都等到重要的国家大事解决之后。
谯笪邪知道自己有些被感情冲昏了头，立刻抓起万俟诤的衣襟把他拉到宫殿外边。万俟诤没有办法，只能在临出宫殿之前先让大家自由商讨一下。
“喂，你到底怎么了？”谯笪邪放开万俟诤，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万俟诤也正想如此问一问谯笪邪，哪知道被她抢了先。谯笪邪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万俟诤的回答，深感失望：“也不知道我当时犯了什么傻，竟然会把晨曦交托给你们这些靠不住的男人……”谯笪邪仔细想一想，好像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万俟诤不知道谯笪邪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但是听到桥晨曦的名字之后，所有一切都不重要，满脑子全部都是桥晨曦。万俟诤紧张的问：“桥护法？桥护法怎么了？伤好了吗？恢复的如何？”万俟诤一连串的问题所表露出的全部都是对桥晨曦的关心。
谯笪沐看到万俟诤如此紧张，知道是自己过于冲动，完全不应该把一切过错推到万俟诤的身上。谯笪邪想起桥晨曦现在的状态，不由得叹气：“醒了是醒了，但是这里有点问题。”谯笪邪指着自己的脑袋，非常担心的看着万俟诤。
“这里……这里有什么问题？”万俟诤意识到谯笪邪所传递的信息之后，惊恐的叫起来：“什么叫做这里有问题？”万俟诤紧张的抓住谯笪邪的肩膀，完全是要谯笪邪立刻回答自己的问题。
谯笪邪也在郁闷，不爽的拿开万俟诤的手，开口说：“就是脑子不对劲，好像有些精神异常。”万俟诤听到谯笪邪说起这些症状，知道她肯定见过桥晨曦，开口问：“桥护法还在火滁岛吗？”
“在，在赵果芮那里。”谯笪邪虽然离开凝凌国火滁岛有一段时间，但是直到桥晨曦肯定还在那里，毕竟穸禾送自己来玉龙国，桥晨曦想走也走不了。更何况桥晨曦现在那副样子，赵果芮就算不看在万俟诤的面子上也不会让她离开的，多危险啊。
万俟诤真的一刻都等不下去，只想立刻前往桥晨曦的身边。谯笪邪看到万俟诤因为自己说的这些话这么紧张，觉得有些愧对应该以朔方国为重的他，想要开口安慰一下。
“谯笪护法，玉龙国的事情交给你了，我现在去凝凌国。”万俟诤并不是感情至上的人，他知道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万俟诤之所以敢这么做，第一是因为玉龙国的事情没有多少大事，第二便是因为自己就算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安心。
谯笪邪还没有答应万俟诤的要求，万俟诤便从宫殿外的阳台上跳下去，正好落在飞来的玉龙——新折身上。谯笪邪看着就这样交代之后离开的万俟诤，顿时觉得无语。
“婆婆，桥护法……”万俟诤看着与孩子在一起的桥晨曦，知道这是不正常的现象，所以开始请教赵果芮。赵果芮可是记得万俟诤第一眼看到的是桥晨曦，而不是自己这个老婆子，心中有些郁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知道想要知道的事情。
万俟诤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是他知道赵果芮可以理解，现在赵果芮当做没有听到，肯定是因为不想回答。万俟诤和赵果芮之间不比客气什么，直接拿出小时候撒娇的本领。
“婆婆，你就说说吧。”万俟诤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知道桥晨曦的情况到底如何，其余一切都不在乎，更加不在乎自己身后的南宫铁问如何看待自己这个长辈的。
南宫铁问的确非常吃惊万俟诤的形象改变过大，但是也些许能够理解万俟诤的心情，毕竟南宫铁问也亲眼看到过三次万俟诤被桥晨曦拒绝之后的样子。
想想那个时候，堂堂朔方玉龙国的国主满目愁容的和自己的父亲喝酒解闷，醉了之后痛哭着倾诉……南宫铁问是没有被人拒绝过，所以不明白那种感觉，但是现在因为长大成人，也多少能够理解。
赵果芮受不了万俟诤肉麻的样子，非常嫌弃的推开万俟诤，正襟危坐的说：“桥护法应该是因为某些东西刺激到大脑，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虽然是医师，但是治不了心病的。”
万俟诤听了赵果芮的话，沉默下来。转头看着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桥晨曦，万俟诤真心为她感到难受——桥晨曦不应该这个样子的。
“冰抗呢？”万俟诤记得每次自己来这里都会看到赵冰抗，但是现在完全看不到赵冰抗的影子。赵果芮冷笑了一声：“还不是你把桥护法托付给我那个傻孙女？天天去岩石山林采药，傍晚才会回来的。”
“岩石山林？”万俟诤听到这个地方非常的吃惊，同时也担心赵冰抗：“那个地方不是禁止进入的吗？”身为朔方玉龙国的国主，万俟诤自然知道岩石山林禁止入内的原因，只是不能直说。
南宫铁问听到熟悉的岩石山林，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岩石山林中的守护者——黑锋。南宫铁问还记得那个黑锋说是赵冰抗的童年玩伴，不由得笑起来。
“神神秘秘的……我老了，不愿意管这些没用的事情。”赵果芮现在想轻松都没有办法，只能抱怨：“冰抗要是在还能陪桥护法出去玩玩，这下都成了我这个老骨头的活。”赵果芮的确老了，但身体也算硬朗。
“护法……”陪在桥晨曦身边的孩子忽然大叫起来，发觉到桥晨曦的不对劲。万俟诤立刻担心的转头向赵果芮求助，但是赵果芮没有任何的行动。万俟诤担心桥晨曦的情况，只能自己过去看一看。
漫山遍野的草地、漫山遍野的鲜花……一望无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的草原，那是桥晨曦记忆中的原城土地。桥晨曦已经记不得原城的样子，对于她来说已经太遥远。
“你会编花环吗？”这是谁的声音回荡在桥晨曦的脑海中？桥晨曦的记忆中有一个非常美丽的花环，但是不知道是自己编织的，还是别人编织的……桥晨曦的记忆好像被铁链子锁住了一样，想不起来的与不想想起来的，断断续续拉扯着桥晨曦，致使桥晨曦只能不停的采摘目光所及之处的花草。
万俟诤来到桥晨曦的身边，俯身蹲在看着面露恐惧、急切的桥晨曦，深深为她担忧，却又无计可施。万俟诤一遍又一遍唤着“桥护法”这个称呼，希望能够将桥晨曦拉回到现世之中，结果都是徒劳无用。
“花……编花环……会……会编……花……”桥晨曦语无伦次的念叨着，怀中的花越来越多。万俟诤双眉紧蹙看着桥晨曦，忽然想起曾经死皮赖脸跟着桥晨曦巡视朔方国的自己。
那一年的盛夏，桥晨曦乘着青鸟——穸禾巡视朔方国的国土，路过玉龙国的时候，万俟诤与新折追了上去。在路过一片盛开着淡白色鲜花的原野时，万俟诤计划再一次向桥晨曦求婚。
当时的环境非常的唯美，就连青鸟——穸禾都被感动的停留徘徊，但是桥晨曦依旧拒绝了万俟诤。那个时候万俟诤已经被桥晨曦第九次拒绝，深感悲伤。
“你会编花环吗？”桥晨曦在万俟诤求婚失败、伤心失意的时候，对万俟诤提出了这个问题。万俟诤完全不明白桥晨曦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可能是在安慰自己吧，受宠若惊。
虽然被无情的拒绝了九次，但是同为朔方国的守护者之一，桥晨曦和万俟诤的关系不能太僵，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尽管桥晨曦从来没有和万俟诤说过什么。
万俟诤看过别人编花环，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完全不会，只能摇着头说：“不会。”从那之后的二十三次求婚，桥晨曦总是用“你会编花环吗”这个问题无情拒绝万俟诤……以至于万俟诤每次听到这个问题，都会非常自觉的避开求婚的话题，以免触怒桥晨曦。
万俟诤看着完全不知道沉浸在哪个世界中的桥晨曦，感觉就与每次求婚失败时候一样无可奈何。就在万俟诤叹气的时候，桥晨曦被叹气声吸引，将放在鲜花上的目光移到万俟诤的身上……“啊。”桥晨曦看到万俟诤之后，立刻尖叫起来，手中的花也全部散落在地，双手抱头。
万俟诤不知道桥晨曦怎么了，只能抓住桥晨曦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然而，桥晨曦没有一点冷静下来的趋势，只有越来越强烈的恐惧表露在脸上。
赵果芮和南宫铁问看到桥晨曦的异常，并没有上去查看，因为陪在桥晨曦身边的四个孩子已经将桥晨曦和万俟诤分开，进行安抚。除了这个原因，更多的还是南宫铁问察觉到在赵果芮的眼中这种情况非常正常，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桥晨曦的意识好混乱，但是她能够认出自己的面前的人是谁。然而看到万俟诤身上国主才能穿的战甲，以及万俟诤腰间的佩剑，桥晨曦无法安静下来……害怕，桥晨曦在害怕，她害怕有关战争的一切。
“桥护法。”万俟诤无比心痛的看着桥晨曦，或许是他自作多情感觉到桥晨曦在向他求助，却只能无奈的低下头看着桥晨曦的双脚将散落在地的花朵全部践踏。
“万俟国主，还是先离开吧。”南宫铁问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桥晨曦情绪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看到了万俟诤，所以上前将万俟诤拉走。万俟诤因为南宫铁问意识到问题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只能听从南宫铁问的建议离开。
赵果芮看着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来来往往，心境无比的淡然，仿佛已经与那日所遇、与桥晨曦有着相同面孔的男人一样淡然……“珍惜吧。”赵果芮看着因为桥晨曦状态而一脸焦躁的万俟诤，脸上露出无比感慨的笑容。
万俟诤现在心思非常乱，没有听进去赵果芮的话。经过思考，万俟诤转头对南宫铁问说：“铁问，你先自己去圣戮城吧。”万俟诤经过莽原国的时候下去查看情况，顺便将南宫铁问带来。但是现在桥晨曦这个样子，万俟诤实在无法放心离开。
“知道了。”南宫铁问知道万俟诤现在的心思在哪里，不会强迫万俟诤承担朔方国主那些不必要的责任。守护朔方国，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做到。
万俟诤充满感激的看着南宫铁问，一切尽在不言中。南宫铁问注视着万俟诤，虽然很不礼貌，但是南宫铁问羡慕着万俟诤，因为他不管被拒绝多少次，对待桥晨曦的心情始终如一。
“旻柠。”南宫铁问忽然想到了旻柠，整个人都瞬间不好起来。万俟诤听到南宫铁问叫出的这个名字，开口说：“夏侯瞬现在成为朔方国的敌人，你和旻柠一定很为难。”
万俟诤虽然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却是看着南宫铁问和旻柠长大的人之一，自然也知道旻柠、南宫铁问和夏侯瞬之间的友好关系。万俟诤久经思虑，说：“夏侯瞬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和旻柠已经仁至义尽，切莫忘记你们的立场。”
立场吗？南宫铁问看着好心提醒自己的万俟诤，从心底质疑万俟诤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南宫铁问不解：“可怜在哪里？只因为夏侯瞬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吗？”这是南宫铁问曾经对夏侯瞬的评价，因为在此之前的夏侯瞬从来没有离开过海溪国的王城。
“你知道为什么夏侯国主尽可能的抹消夏侯瞬的存在吗？”万俟诤看着南宫铁问，觉得是时候应该告诉他这件事情。南宫铁问非常自然的摇头，等待万俟诤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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