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平民夫人——晓黛
身为凝凌国国主夫人的同时，风启澜冬也有着“朔方国第一医师”的称呼，所以有责任照顾精神失常的晓黛。在处理完玉龙国收到的有关泛鼓大陆上的消息后，风启澜冬立刻赶到晓黛所处的房间中。
本以为晓黛早已经入睡，哪知道风启澜冬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风启澜冬担心晓黛现在的情况会出事，立刻询问负责照看晓黛的婢女们，但都没有晓黛的消息……最终，风启澜冬在玉龙国王城的围墙上看到了晓黛。
风启澜冬从来不去关注夜空中的月亮，如今因为晓黛却注意到即将变成圆盘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中，放射着清冷的光芒。风启澜冬看着那轮月亮，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位如同月亮一般的姐姐。
风启澜冬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坐在城墙上的晓黛身上。只见晓黛乌黑的长发被吹过的轻风拂起，让风启澜冬丝毫不觉得此刻的晓黛有什么令人厌恶的地方。可是想起以往的晓黛，风启澜冬充满了不解。
“能过来陪我坐坐吗？”晓黛忽然回头，对风启澜冬做出来邀请。风启澜冬看着晓黛闪耀着精光的黑色双眸，知道晓黛可能已经恢复了神智。可是如果晓黛真的恢复神智，怎么可能用这样的语气对待自己呢？
风启澜冬不是多疑的人，也不是胆小的人，迈开步子走向晓黛，一探究竟。晓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风启澜冬坐在自己的身边，但是风启澜冬没有，只是站在晓黛的身边。
“你很讨厌我吗？”晓黛看着风启澜冬，脸上不由得呈现一丝落寞的感情。风启澜冬面无表情的看着晓黛，但是心中已经开始质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晓黛。
虽然风启澜冬带着疑惑，但是看着在夜幕之中面目无比柔和的注视着前方的晓黛的侧脸，风启澜冬忽然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如果面对的还是之前那个总是没事找事的晓黛，风启澜冬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有这样的感觉。
晓黛无疑是一个美人，就算现在身为一个十八岁孩子的母亲，也完全没有苍老的迹象，仿佛她是岁月的眷顾者。而且如今的晓黛脸上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和愤恨不平，看上去更加的年轻貌美。
“你真的没事啦？”风启澜冬还是有些不相信，想要像晓黛确认一下，毕竟自己也是一位医师，要负责任的。晓黛没有转头去看风启澜冬，而是目视前方，凝视着夜幕之下灯光点点的玉龙国。
夜幕下的风是微凉的，但却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晓黛看着满眼的灯火，开口说话：“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好累。”晓黛的话听上去非常的疲惫，完全符合晓黛所说的话。
风启澜冬微微低头看着身边的晓黛，想要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来挽救她在众人心中已经形成的形象。晓黛并不介意风启澜冬此刻对自己抱有怎样的看法，继续说：“其实我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没有神志不清，没有精神异常……我只是在逃避，我无法接受现实，也不想接受现实。”
风启澜冬从晓黛的话中感受到了感伤，开口问：“是因为……”风启澜冬还是缺少勇气，就算自己成为了“朔方国第一医师”，成为凝凌国的国主夫人，在凤洛梧桐的事情上还是缺少勇气。因为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弟弟，都将凤洛梧桐当做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一直都在仰望着、追逐着。
“所以我才没有勇气面对，才会一直逃避……用这样愚蠢的办法，用这样愚蠢的方式。”晓黛虽然没有看着风启澜冬，但是脸上已经露出带有讽刺的冷笑。晓黛没有讽刺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讽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也算是讽刺着让自己变成那个不是自己的一切。
风启澜冬看着晓黛，忽然见感觉到晓黛好可怜。晓黛仿佛看透了如风吹过般的风启澜冬一样，开口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怜……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副可怜的样子，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晓黛在说出自己心中的埋怨之后，逐渐的冷静下来，好似看破世俗一般豁然开朗：“到现在我才明白，全部都是因为我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以为我能够拥有自己奢望的一切。”晓黛对自己的自我剖自如此的低贱，竟然让一直看不起晓黛的风启澜冬都感到了不公平。
“都和南宫骄阳有关系吗？”风启澜冬真的很像知道晓黛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什么。在晓黛成为莽原国的国主夫人之前，风启澜冬并不认识身为平民的晓黛，对晓黛没有任何了解。而且当时即使成为了莽原国的国主夫人，晓黛也完全不在人前露面，风启澜冬不知道真正的晓黛是什么样子的。
凡祈楼凰还在风启澜冬身边的时候，枚萧流月曾经对他们姐弟说过，晓黛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女孩，美丽、温婉……给人非常平凡但却不平淡的感觉。可是当风启澜冬成为凝凌国的国主夫人，与晓黛正式见面的时候，却发现晓黛的俗不可耐——完全符合“平民夫人”这个称号。
风启澜冬即使没有继承大祭司一脉的力量，但是却有着非常高贵的家世和身份地位，加上自身的努力，被誉为“朔方第一医师”和“朔方第一美人”，可谓是完全符合朔方四大国的国主夫人之位。
可是平民出身的晓黛，纵然拥有清丽脱俗的外表，却将自己打扮的非常俗气，完全就像是暴发户一样，将所有的名贵珠宝首饰全部都装点在自己身上，处处显露着她平民出身的品味。相比之下，同样喜欢华丽、奢华服饰的枚萧流月，依旧是那样的高贵、美丽。
身为朔方国四大国的国主夫人，言谈举止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风启澜冬的温婉、枚萧流月的骄傲……看上去那样的自然，而装模作样和目空一切的晓黛却那样的令人讨厌。
风启澜冬讨厌晓黛，因为她竟然无法判断晓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而且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拥有着南宫骄阳那样完美的、令人羡慕丈夫？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启澜冬真的看不透晓黛，所以向晓黛提出自己的疑问。晓黛看着展露在自己眼前的玉龙国，开口说：“我只是朔方国千千万万子民中的一个普通人，却被他南宫骄阳挑中。”晓黛提到南宫骄阳的时候，绝对是充满仰慕的。
如今不施粉黛的、没有华丽服饰和珠宝衬托的晓黛，看上去就像是超凡脱俗的仙子一样，就连风启澜冬都不由得羡慕起来。看着这样的晓黛，风启澜冬忽然觉得南宫骄阳的眼光真的很好，竟然挑中了这样一个美人。
晓黛感受着萦绕在自己身边的轻风，开口说：“快二十年了，我的梦终于要到了醒来的时刻。我是平民夫人，终究还是要回到属于我的平民世界……澜冬夫人，希望你能够原谅以前的我。”
“不原谅。”风启澜冬非常决绝的对晓黛说出这样的话：“除非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风启澜冬对晓黛有着很多的疑问，需要晓黛亲自做出解答。
晓黛转头看着风启澜冬，开口说：“如果是关于大祭司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说谎。”晓黛想到这件事情，不由得想起第一次与南宫骄阳相遇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夜晚，我第一次遇到南宫国主的时候。”晓黛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延伸着的夜幕，带着无尽的憧憬讲述着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过着最低贱的生活。那个时候南宫国主出现了，仿佛明媚的阳光一样照亮了我没有任何色彩的世界。”
“南宫国主在莽原国建立了‘阳光之家’，专门收容那些无依无靠的老弱病残，我就是千万人中的一个。那个时候南宫国主还不认识我，但是我却把他当做生命中的一切。”晓黛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晓黛继续说说：“十四岁那一年，我与朋友结伴到圣戮城去参加女娲节，并且参加了猜灯谜比赛。比赛结束之后，南宫国主忽然拦住了我，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向我求婚。当时我完全蒙了，因为南宫国主应该完全不认识我才对……尽管我从小就喜欢着他，但我当时拒绝了南宫国主。”
风启澜冬听着晓黛讲述的故事，觉得好浪漫。其实风启澜冬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威严，心中也是非常小女生的一个人，对晓黛的故事表示无比向往。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我是莽原国的人，不断地来追求我并且向我求婚。当时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平凡、什么都没有有的我，怎么能够成为他的妻子？怎么能够成为无数人向往的莽原国的国主夫人呢？而且南宫国主身边美女如云人尽皆知，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晓黛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恐惧的表情，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情况：“但是我真的爱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婚。后来，我真的拥有了做梦都能笑醒的婚礼，成为了我爱着的人的妻子……然而，我真的没有想到以后的事情。”
风启澜冬看到晓黛脸上的失落，知道她说的“以后的事情”是什么事情。晓黛看着风启澜冬，开口说：“同样是女人，我可以毫不避讳的对澜冬夫人你说，那天晚上，南宫国主并没有和我圆房，而是去了以前的情人那里。”
“的确，当时因为南宫骄阳成婚之后依旧风流成性，很对人都说他之所以娶一个平民做夫人，就是为了好控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否则会与娶了枚萧流月的夏侯雷一样。”风启澜冬也不用忌讳什么，非常直接的说。
晓黛的伤心事必然的，因为她真的爱着南宫骄阳：“我知道，但是我一直都在忍，因为我爱他……后来我有了铁问，心里多少也算有些安慰，因为能够生下我爱的男人的孩子，并且抚养着他长大成人。”
想到自己的儿子南宫铁问，晓黛感到非常的满足，但是也渐渐的伤心起来：“我原本不希望铁问成为莽原国的少国主，因为我不想铁问将来因为身份地位而束缚住自己……争什么抢什么呢？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平凡、快乐的度过一辈子。但是……自从铁问从暮桑国回来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铁问终究还是和他一样，生活在女人的簇拥之中，花言巧语起来。因为铁问的关系，我注意到了他的转变，在一次醉酒中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凤洛梧桐’这个名字。”
晓黛蹙起眉头，直到现在都有些不可思议：“我知道他不爱我，原来是因为他的心中一直都是大祭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整个人都变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的美梦，全部都破碎。”
风启澜冬能够理解晓黛的心情，因为风启澜冬的梦也破碎过。晓黛看着风启澜冬，继续说道：“是我自作自受，将你的药放在他的酒水之中，他才说出当初为什么向我求婚……当时大祭司拉着他参加女娲节，他为了让大祭司死心才向人求婚，正好跳上了我。”
为了让姐姐死心？风启澜冬不敢相信的看着晓黛，因为她不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姐姐一厢情愿。但是也不对，南宫骄阳是否爱着自己的姐姐呢？风启澜冬仔细回想晓黛的话，南宫骄阳在逃避，不敢接受姐姐的感情。
“所以，我该清醒了。”晓黛已经说出了困扰自己半辈子的事情，瞬间感觉到轻松：“等到朔方国恢复安定之后，我要离开这里，寻找属于我原本的人生。”晓黛真的已经累了，而且已经看清了现实。
风启澜冬看着已经做出决定的晓黛，开口问：“你说你变成那个样子是有足够理由的，但是南宫骄阳对你的好呢？当初你在我们眼中变成令人生厌的样子，南宫骄阳不是依旧对你好吗？”
“这才是我最痛心之处。”晓黛苦笑着摇头：“铁问曾经在暮桑国海城见过大祭司，无意中对我说了一句我的笑容和大祭司有些相像，我才明白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他把我当做了没能相守在一起的大祭司，对我好也就是对她好着。从心底里，他爱着的人终究还是凤洛梧桐，不是我晓黛……多么可悲。”
风启澜冬听到晓黛的解释，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一样，因为自己曾经羡慕的竟然是虚假的存在。风启澜冬不由得也苦笑起来：“我竟然还羡慕着这样的你。”真的好可笑。
“彼此彼此吧，总觉得自己不拥有的才是最好的，这就是人。就算是声名显赫的风启澜冬也不例外。”晓黛看着风启澜冬，内心更加平静。
风启澜冬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注视着晓黛，希望她能够给自己答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晓黛看着有些为难的风启澜冬，开口问：“澜冬夫人是想问我，大祭司究竟是为何去世的吗？”
风启澜冬现在对晓黛完全没有厌恶，因为之前的厌恶完全就是一场误会，过去就过去。不过，风启澜冬还是想要知道：凤洛梧桐为什么会去世？
晓黛看着想要知道真相的风启澜冬，开口说：“我并不知道大祭司为什么去世，但是铁问曾经和我说过，当初他见到大祭司的时候，大祭司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铁问是个聪明人，猜想大祭司应该是因病去世。”
“因病去世……”风启澜冬听到晓黛给自己的答案，不由得想起当初谯笪沐对自己说的答案，竟然是一样的。晓黛看到风启澜冬愣住的样子，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如此。
起风了，风启澜冬心中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久久难以平复，而且越来越激烈……晓黛注意到风启澜冬的神情逐渐变得可怕，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只是隐隐之中，晓黛感觉到自己可能在无意之中掀起了一阵风浪，让原本平静的大海汹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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