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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路向西


“大小姐。”管家带着府邸中的忠义之士闻声赶来,本想解救这些女眷,不想来晚一步。看到大小姐平安无事的出现,管家既开心又担心,倒不如希望大小姐就此逃出长水城的好。古琳看到姑姑,推开桥曦冥跑到古蓝沐身边,抱住姑姑放声大哭。

        古蓝沐抱着古琳,仇视的看着狼宁:“你都得到长水城了,为什么不好好对待长水城?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曾经古蓝沐以为狼宁是能够带给长水郡新生的人,到头来都是利欲熏心的人。古蓝沐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人,都是生活在这官邸中的家人。

        狼宁看着古蓝沐,有些意外的说:“原来你就是古蓝沐……也不算是个美人,一般般。”狼宁的话给古蓝沐造成了巨大的刺激,让她想起那一晚所有的侮辱,致使她将古琳推到在地,冲向狼宁,伸出双手恨不得掐死他。

        “不准动。”南宫铁姗手中逐星炼狱刀一挥,喝退想要冲上来的狼宁人马。古蓝沐的双手紧紧掐住狼宁的脖子,奇怪的是狼宁并没有反抗,否则一切对与古蓝沐而言不会如此简单。狼宁的脸涨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在古蓝沐的眼中是何其解恨。

        桥曦冥想要阻止古蓝沐,被南宫铁姗拦住后也就强忍着没有再上前一步。桥曦冥心想,这或许对狼宁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没有人会阻止的事情,然而谯笪沐跑上前将古蓝沐推开。不仅仅是被推倒在地的古蓝沐瞪大双眼看着谯笪沐,所有人都看着注视着谯笪沐。

        死里逃生的狼宁揉着脖子喘气,疑惑不解的看着谯笪沐,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被谯笪沐推倒在地的古蓝沐怒视谯笪沐,大喊:“你们不是说会帮我吗?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是一起的。骗子,全部都是骗子。”古蓝沐果然还是天真,竟然会相信这些闯进来的人。

        谯笪沐听到古蓝沐的喊声,双眸似剑锋般凌厉。狼宁刚刚稍微缓过气,谯笪沐便对着他的脸赏上重重耳光。谯笪沐仿佛有宣泄不完的情绪,狼宁没有反抗,她也一直没有停下手,并且越来越愤怒。

        桥曦冥看到狼宁的脸颊红肿、嘴角也隐隐流出殷红,知道谯笪沐处于情绪失控的状态。桥曦冥听着响亮的耳光声,于心不忍想要把谯笪沐拉回来,被南宫铁姗制止。南宫铁姗的双眼注视着谯笪沐:“终究还是要她自己迈过去。”南宫铁姗的表情很是冷漠,然而桥曦冥看出她隐忍起来的悲痛——对谯笪沐的感情所托非人的悲痛。

        “打呀,打呀……打呀。”古蓝沐放声大笑,高兴自己还眼前所见的不反抗、不直视谯笪沐的狼宁。谯笪沐手中所握的青轮划在狼宁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桥曦冥最终没有听从南宫铁姗的建议,上前将失控的谯笪沐拉住:“够了。”桥曦冥很想告诉谯笪沐这种人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但是桥曦冥不能代替谯笪沐。

        谯笪沐挣脱桥曦冥的控制,扯住狼宁的衣襟:“你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吗?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谯笪沐希望能从狼宁看到他曾经的模样,但此刻眼前的狼宁除了面容以外,都让谯笪沐陌生到恐惧。

        任由谯笪沐摆布的狼宁终于正视谯笪沐,露出笑容:“谯笪小姐是暮桑海城少城主,杀了你有好处吗?”狼宁做事都是为了能够获得想要的好处,没有好处也就没有必要惹麻烦。狼宁的笑容将谯笪沐吓得后退,难以置信的对着眼前的狼宁摇头。

        “我真的想不到,从暮桑到朔方,从朔方到固蛟,追寻的竟是一只毫无感知能力的狼——雪城的寒冰都能消融,你的心竟然比千年寒冰都无情冰冷。”谯笪沐双眼瞳孔涣散,双膝屈下,跪在地上,手中的青轮也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响声。此时此刻的谯笪沐终于看清狼宁。

        谯笪沐痛苦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谯笪沐是在对所有人的道歉,不管活着的、死着的,只要是与狼宁有关的人,谯笪沐都在道歉。为了狼宁,谯笪沐忽视了许多,现如今必须清醒,否则下一个死在狼宁手下的人,就会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谯笪沐将桥曦冥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走,抬起头看着狼宁:“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谯笪沐不是为了狼宁,而是为了狼宁身上背负的人命。

        狼宁毫不在乎的揉着自己的脸颊,笑容满面看着谯笪沐:“问我为什么这样?当然是为了大好的前程啊!知不知道,我可是要成为固蛟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人啊!”狼宁的眼中充满神采,那是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期望,也是被野心所驱使的模样。

        谯笪沐发出声声冷笑,明白自己来到固蛟国的理由是多么天真。谯笪沐跪坐在地上,看着野心之下丑陋的狼宁,却发现自己眼中的他竟是那样可怜,惹人心痛……“真傻。”对狼宁依旧抱有幻想的谯笪沐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强迫自己不要再因为狼宁而沉迷。

        桥曦冥看到谯笪沐的样子,以为谯笪沐被刺激到头脑不清醒。桥曦冥将神刃放在背后,怒视狼宁:“狼宁,你可知道,我们来到固蛟国是为了寻你?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桥曦冥与谯笪沐两人的初衷不正是狼宁吗?

        狼宁露出诧异的神色:“我?”狼宁指着自己,笑起来:“真的为了我吗?别说笑了……你们可是为了拯救固蛟国而来的英雄们啊!”狼宁看得很透彻,他不会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你们都是高高在上、血统优良的继承人,我是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蝼蚁,多谢你们各位的抬举……狼宁我着实承受不起啊!”狼宁说着做出求饶的姿态,请求桥曦冥他们放过自己。狼宁的举动,落在桥曦冥与谯笪沐的眼中成为巨大的讽刺。

        桥曦冥落寞的看着谯笪沐,不知道谯笪沐心中想要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古蓝沐看到桥曦冥和谯笪沐放松警惕,悄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抽出桥曦冥腰间悬挂的佩剑,刺向狼宁。毫无防备的狼宁没有躲开古蓝沐手中的剑。南宫铁姗挥舞手中的逐星炼狱刀,将冲上来解救狼宁的人马全部斩杀,血色染红庭院,却在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去死。”古蓝沐想要将刺入狼宁身体的利剑贯穿他的身体,却被抓住剑身的狼宁死死拦住。狼宁的血顺着剑刃低落在地上随即消失不见,双眼却凝视着眼前因为仇恨面目狰狞的古蓝沐。古蓝沐的眉眼与谯笪沐确实有相似之处,注视着古蓝沐的狼宁将眼前之人恍惚间认作为谯笪沐,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场景。

        古蓝沐想不到狼宁受伤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不甘心的继续用力却没有丝毫变化。狼宁的笑容透露着恐怖:“古族大小姐,有你这样的美人陪葬,死得其所。”狼宁用力的想要将手中握住的长剑折断,最终却发现是折不断的“破邪剑”。管家见状,立刻将大小姐从狼宁面前拉开,以免大小姐受到伤害。

        狼宁低头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破邪剑”片刻,随即看向桥曦冥和谯笪沐:“我从来没让你们找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狼宁将“破邪剑”从自己体内拔出,扔到桥曦冥面前。

        狼宁决绝的说:“童战是我父亲,这个事实我无法改变,但我不是他,不会为了所谓的情深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我是狼宁,不必跟在你们身后的狼宁。”童战是桥霂夜身边的人,狼宁不是桥曦冥身边的人,他不要与童战一样的命运——永远站在后面,妥协、忍让。

        从“破邪剑”上流到地面的鲜血瞬间消失。桥曦冥站起身,直视狼宁的双眼:“你血洗朔方元首宫,我以为你是有理由、有目的,可是现在看来,不管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双手染满鲜血的你,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的,我们相救也救不了……就算有朝一日你要回头,你也偿还不清犯下的罪。”桥曦冥总想着为死去的童战叔叔做些补偿,可谁知狼宁并不需要这些。

        狼宁笑着摇头:“我从来没让你们救过我,我也不觉得我需要你们的救。我清楚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我认为都是正确的。”狼宁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他很清楚自己脚下所走的每一步。

        桥曦冥本以为自己不需要动用神刃,但看情况不得不动用。桥曦冥并不是为了除去狼宁这个祸害,而是为了让谯笪沐不再受到狼宁的影响。既然救不了谯笪沐所喜爱的狼宁,桥曦冥就只能救出深陷其中的谯笪沐。

        “你走。”谯笪沐站起来,阻止桥曦冥去拿神刃的手。谯笪沐注视着狼宁:“你走,走啊。”谯笪沐大声喊起来,想让狼宁消失。

        谯笪沐看到狼宁依旧冷峻的面孔,毫不控制的嘲笑起自己:“我知道我很傻。我谯笪沐乃是暮桑海城少城主,手持青盘、脚踩青轮、怀揣河洛图书……天辽地阔万里江海任我遨游。暮桑海城谯笪郡是我父亲,朔方大祭司凤洛梧桐是我母亲……我是傻到无望海的镜宫才看上你这头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谯笪沐还记得初见狼宁,正是在海城的无望海,那儿是开始的地方,也是谯笪沐一直没有认清的终结之地。

        谯笪沐唾弃自己:“狼宁,我谯笪沐要什么有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唯独你狼宁。我总以为只要我不气馁不放弃,你的双眼中终归有一天会看到我……权力、地位、美女、子嗣、力量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而我现在做不到……既然你要成为这样的人,那我们只能是敌人。”谯笪沐终究还是无法舍弃对狼宁的感情,但她不会因为这份感情而是非不分。

        “傻是可以没有限度的,但我不会傻到陪着你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地步。”谯笪沐紧握手中的青轮,怒视狼宁:“你走,快走,我不杀你,别人会杀你,快走!”谯笪沐呵斥狼宁快点从眼前消失,她不想看到狼宁死在自己的面前。南宫铁姗和桥曦冥听着谯笪沐的话,放下对狼宁的杀心,不想让谯笪沐再伤心。

        古蓝沐听着谯笪沐所言,双眼瞪着谯笪沐,仿佛被她震惊……狼宁释然一笑:“该走的是你们,我是长水郡的郡长,这里是我的地盘。”

        古蓝沐发狂的大喊:“这里是古族的地方。”古蓝沐身为古族的大小姐,誓死也要保护古族的尊严。狼宁转头看着古蓝沐,严肃的说:“古族的大小姐,你还是认清现实吧——古族已经失势。你父亲死在我的手中,你兄长正在逃亡……你的家人除了这个三岁的古琳,全部都被我杀死,你还认为这里是你古族的地方吗?”

        狼宁看到古蓝沐被自己的话打击,胜利般的笑起来:“古小姐,我现在愿意放你走,你就走吧,跟着这些人他们会保护好你,他们可是非常愿意管闲事的人。不过古琳,就要代替你留在这里。”狼宁可不想自己的手上没有古族的人质,毕竟任何事情都是要冒风险的,古蓝河的事情就是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不可以。”古蓝沐绝对不会同意将古琳留在这里。古蓝沐推开管家,将古琳抱在怀中:“我们古族与你无冤无仇,我父亲死了,哥哥逃了,嫂嫂没了,二娘三娘也去了,我也……我也失去了一切,你就放过一个三岁的孩子吧。你就行行好,放过她,你要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古蓝沐为尚年幼的古琳求情,愿意用一切东西交换。

        狼宁不屑的笑着:“你们古族还有什么东西有价值?放过你那位哥哥,给你们古族留个后,我已经很宽容。”狼宁话音未落,便夺过管家手中的利剑,将管家与反抗他的人全部杀死,血迹溅落在古蓝沐与古琳的身上。

        “你……”桥曦冥眼看这么多条人命终究在狼宁的手中,竟然什么都没有挽救。狼宁将染血的剑指向古蓝沐和古琳:“古大小姐你既然不愿意走,那么我就送你去和家人团聚吧。”桥曦冥、谯笪沐、南宫铁姗三人都无法对狼宁下手,太达知道力量不足,更是无能为力。

        古蓝沐抬头注视着面目可憎的狼宁,想着就算是化成厉鬼也定不会放过他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瞥向谯笪沐。谯笪沐看到古蓝沐投来的目光,以为是古蓝沐对不愿意杀死狼宁的自己的痛恨,转过头不去看。

        “真的很像。”古蓝沐的声音非常小,但只要狼宁听到就可以。狼宁停下手中的长剑,看着古蓝沐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古蓝沐自信的看着狼宁,带着古琳站起身:“郡长大人,你不但不能杀我,还要好好的保护我,保护古琳……我要在这长水城,等我哥哥回来,你可要祈祷我好好活下去。”古蓝沐的笑容很是慎人,都是被狼宁逼的。

        狼宁紧握手中的长剑,大喊:“你们走,快走,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狼宁转身用剑指着站在一起的桥曦冥和谯笪沐,好像下一秒就会用他们的鲜血来染红手中的长剑。桥曦冥将腰间佩戴的剑鞘取下来放在地面上,与“破邪剑”相邻。

        桥曦冥说:“这是我爸爸的意愿,再见我不会留情。”桥曦冥拉着谯笪沐,叫上太达和南宫铁姗来身边,但看向古蓝沐的时候,古蓝沐拒绝离开。古蓝沐看到桥曦冥等人的不解,笑着伸出双手环上狼宁的肩膀:“我已经是新郡长的人,走能走到哪里?我没未来了,比起做郡长的女儿,做郡长的夫人,不是更加好一点吗?”古蓝沐看着眼前的狼宁,全然你死我活的意味。

        “的确是个美人,还真有些舍不得。”狼宁抓住古蓝沐的手,露出宠溺的笑容。终究还是年纪成熟,太达看出古蓝沐与狼宁貌合神离的样子,催促桥曦冥、谯笪沐、南宫铁姗三人趁着狼宁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

        谯笪沐咬着嘴唇看了狼宁一眼,决绝的与桥曦冥、南宫铁姗和太达三人离开。狼宁看着眼前取宠献媚的古蓝沐,脸上的笑容随着桥曦冥等人的离去而被冷漠取代。古蓝沐看到狼宁的表情,内心感到无比畅快——只要狼宁不开心,古蓝沐就开心。

        固蛟国中胡京都的王宫之中,暂代君首——南焦王辕镐,坐在桌案前审阅各郡奏折。不可控的干燥空气与明亮阳光,仿佛都是南焦王辕镐的陪衬,纵使满堂精美的雕梁画柱,都无法掩盖他的英气华光。

        魏胥离——固蛟国右法,携着奏折匆匆入殿。魏胥离跪拜:“右法魏胥离有奏。乌土木郡郡长来报,屠炉将军率军进入乌土木郡,奏请南焦王派兵支援。”魏胥离将手中奏折交给侍仆,等候南焦王的朱笔批复。

        辕镐将奏折从侍仆手中拿起,但一眼未看便放置在桌案上。辕镐声音冷淡却带着穿透力:“不久前,长水郡启奏平乱,我已派福尔升将军领兵支援,现今中胡已无可用之兵,若屠炉将军攻击中胡之地,何人守卫?不准。”辕镐简明扼要的拒绝派兵,魏胥离领命离开。

        魏胥离走后,辕镐命人将固蛟左法——华云,宣入王宫之中。辕镐无心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竟都是南焦各郡请求派兵的一类,看得烦躁,而且……辕镐坐在桌案前,望着堂室门外的景象,更加在意让这些奏折出现的人。

        “臣,拜见南焦王。”左法华云拜见南焦王,声音与面容僵硬至极如遍布固蛟国的坚硬土地。辕镐最喜欢华云这副如傀儡般的模样:“左法大人,福尔升将军率军归京都,南焦各郡叛乱却接连不断,舍妹统领京都禁军,接替福尔升将军到乌土木郡平乱吧。”辕镐下达命令之后,华云便领命离去,辕镐可以暂时放心,长舒一口气躺在座椅上。

        京都校场,一身戎装的华兰风姿卓越立于点兵台上,亲自监督将士们训练。华兰听闻兄长被辕镐召见之后下令让自己统领禁军前往南焦乌土木郡平乱,立刻火速前往王宫面见辕镐。

        “辕镐。”华兰闯入后花园,看到在亭中闭目养神的辕镐,毫不客气的直呼姓名。辕镐将身边人遣散,华兰正好来到辕镐身边,随时要拔出腰间佩剑的架势,但最终屈于辕镐镇定自若的面孔,收敛所有的气焰。

        辕镐料到华兰会冷静,待她冷静之后缓缓睁开双眼,躺在摇椅上悠闲自得看着隐忍不能言的华兰。辕镐开口:“华兰将军是特意前来此行的吧,快出发吧。我会派人好好保护左法大人,华兰将军就放心的去。”辕镐手中握有华云,不怕以兄长为重的华兰不停指挥。

        华兰听到哥哥,双手作揖:“禁军乃是护卫京都的军队,自固蛟开国以来从未听闻禁军离城的事例,还请南焦王三思。若是屠炉将军攻到京都,京都何来护卫之军?”华兰想要保护京都的百姓,同时也猜想南焦王的目的绝不是如此简单,恳请南焦王派遣别的军队。

        辕镐轻笑:“福尔升将军即将归至京都,何来护卫之军?华兰将军真是不怕开罪旁人……是在说福将军无能吗?”华兰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向南焦王请罪。辕镐说:“华兰将军放心去吧,将南焦乌土木郡的叛乱之人带到京都。”辕镐相信华兰能够做到。

        华兰终于明白辕镐的意思,辕镐这是要再次假借自己的手将人抓捕定罪。为了被辕镐控制的兄长,华兰一直都在替辕镐处理他不能出面处理的事情,久而久之得了个“屠戮女将军”的名号,但是华兰从来不后悔,她有必须守护之人。

        既然辕镐目的暴露,华兰不再和辕镐客气,直接问:“是派去朔方国的轩辕帝和第五家族的人出现问题吗?轩辕大将也没能解决这个纰漏吗?”若真是如此,这一次的任务华兰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辕镐就是喜欢华兰聪明、干净利落的性格,开口道:“轩辕皇早已病入膏肓却瞒着我,早已经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人,死在朔方国也是个好的结局。轩辕帝和第五家族还在朔方国,倒是第五辰重新回到了固蛟国,还带来了一些麻烦。”辕镐给华兰时间整理思绪。

        华兰听到轩辕皇去世的消息,心中大为震惊,但她知道后面的事情才是辕镐话中的重点。辕镐笑着说:“听闻我们固蛟的风神传说的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的,我倒是好奇的很……桥荻的桥曦冥,南方的南宫铁征,赫连的赫连蓦,我要这三个人来京都见我。华兰将军,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辕镐对华兰寄予厚望,希望华兰不要让自己失望。

        华兰帮助辕镐处理那么多事情,自然明白辕镐话中的意思,恳请辕镐好生照顾兄长,即刻便会率领禁军启程。华兰正要告退,听到辕镐开口说:“轩辕大将的国丧将会在三日后举行,固蛟上下将会为其追悼,就不用麻烦华兰将军告知玄凤公主……固蛟国力衰弱,待到时机成熟定会讨伐朔方为‘轩辕大将’报仇雪恨。”

        刚刚还是病入膏肓的背叛,现在又是等待时机报仇雪恨,华兰不是第一次萌生提剑将惺惺作态的辕镐刺死的念头。辕镐说:“那些我想见的人,他们的血落在这固蛟国的土地上,是不会消失的。希望华兰将军能够快点找到他们。”华兰碍于兄长与玄凤公主,只能忍下所有想念,随了辕镐的意思即刻出发。

        清净下来的辕镐,终于可以一个人好好在这亭子中小憩片刻,纷乱的南焦暂时与他无关。

        前往长水城寻人的南宫铁征、虞柯嘉和钟离羽三人,经过不停歇的跋涉之后,终于还是有人倒下了。虞柯嘉倒在地上,浑身发热,钟离羽经过检查才知虞柯嘉身上带着刀伤,应该是从村落突围的时候留下的伤口。

        钟离羽环视四周,满眼望去都是焦土,什么都没有。钟离羽皱着眉头:“她的伤口已经发炎,再不处理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我什么都没有。”钟离羽没有能够帮助虞柯嘉处理伤口的东西,又不能随便处理,着实束手无策。

        虞柯嘉身旁的枭隼发出声音,望着西边的方向。南宫铁征和钟离羽不知道枭隼要表达的意思。虞柯嘉迷迷糊糊的说:“枭隼……说,说那边有……有人,人的气味。”虞柯嘉浑身无力,很难再发出声音。

        “我和枭隼去看看。”南宫铁征紧张的说。钟离羽立刻拦住南宫铁征:“不行,你留在这里,我和枭隼去。”钟离羽见南宫铁征露出疑惑的神情,立刻给他解释:“我们到固蛟才短短几日,就遇到这么多的危险,现在阿嘉受伤,我又没有力量,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很危险,所以你留下照顾阿嘉,我和枭隼去看看情况。”

        南宫铁征认为钟离羽考虑周全,同意她的想法,但也把虞柯嘉的匕首交给她防身,万事安全为上。钟离羽收好匕首,带着枭隼向西边出发。南宫铁征将虞柯嘉的头抬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舒服一点。

        钟离羽一路向西,看到眼前有山丘并传来厮杀的声音。既然有战斗定会有随军医师,谨慎的钟离羽思考过后,决定为虞柯嘉的性命拼上一次。钟离羽挽起衣袖,爬上山丘,冒出头观察山丘上情况之前,钟离羽让枭隼先试探一下。

        枭隼小心翼翼的飞上山丘,瞬间被一只箭矢射中。钟离羽急忙伸手抓住坠落的枭隼,全然忘记自己松手之后会掉下去的可能。钟离羽抓着枭隼,另一手则被山丘上伸出的手紧紧抓住。

        “抓住我。”夏葵本是来察看射中的飞禽,不想正好看到陷入险境的钟离羽,顺势救下她。夏葵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刻救下陌生人是对是错,但看着钟离羽柔弱无害的面孔以及被风拂起的紫色长发,夏葵知道必须救她。

        钟离羽知道不该轻易相信任何人,但看到夏葵澄净真诚的双眼,还是选择相信他,只是他的确是要救自己。钟离羽刚登上山丘,便看到胜利的一方摇旗庆祝,失败的一方所流出的鲜血消散在固蛟国的土地之上。

        “夏葵,这……”毛桐正要与夏葵分享胜利的喜悦,却不料看到怀抱中箭枭隼的钟离羽。夏葵将毛桐带离钟离羽面前,两人窃窃私语并且时不时的看向钟离羽,好像在商量如何处置钟离羽。钟离羽打量着毛桐与夏葵,两人都是不出十八岁的青年,样貌清秀,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但绝对是在军队中长大的人。

        枭隼的细声哀鸣让钟离羽想到自己的任务,迫使她不得不开口:“有没有伤药?”钟离羽顾不得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到治疗伤口的药品,不仅是虞柯嘉等待着,怀中的枭隼也需要。夏葵和毛桐并没有商量出结果,但听到钟离羽声音后齐齐转头的他们,对眼前的钟离羽已经做出判断。

        “跟我来。”夏葵救的钟离羽,自然有责任帮助钟离羽。心急药品的钟离羽顾不得那么多,跟着夏葵前往未知的地方。毛桐对如此无顾忌便跟上夏葵的女孩很是震惊,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脚步也不自觉的追随于她,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

        钟离羽治疗枭隼的箭伤之后,奔向带着伤药回去救治虞柯嘉,却不料夏葵派人将她困在营帐内。钟离羽终于知道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名字叫做夏葵,却不料看守的士兵说要等待夏葵归来才能请示是否让钟离羽离开。心急回去的钟离羽没有战力、没有灵力,就算硬闯,也是闯不出去的。枭隼受伤,不能飞翔,就算能飞翔,失去力量的枭隼在这片看到飞禽便射杀的固蛟国土地上也不能轻易从身边离开。钟离羽只得在营帐中焦急等候,希望夏葵是个好人,回来便能放自己离开。

        守着虞柯嘉的南宫铁征在原地等候到天黑,也没能等到钟离羽的归来,猜想钟离羽是不是遇到危险。南宫铁征背着虞柯嘉正要去西边寻找钟离羽和枭隼的时候,看到前方有一片火光接近,并且还有军队行进的声音。

        不能暴露的南宫铁征立即背着虞柯嘉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却疏忽虞柯嘉掉落在地不会消失的血迹。

        华兰率领的禁军进入乌土木郡的土地,便直奔屠炉将军与驻扎在山丘一带的乌土木军队交战之地,不曾想还是来晚一步,山丘上的旗帜已然换了一面。华兰正在犹豫是否向山丘发起进攻的时候,借着火光看到地面上的血迹……华兰想起辕镐的提醒,猜想这血迹的主人是第五辰还是风神传说中的那些人,亦或是屠炉将军。

        不管血迹的主人是谁,华兰都不能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命令三分之二的军队趁着夜色偷袭山丘,三分之一的军队随自己前去寻找血迹的主人。此刻,华兰的脑海中有三个设想:一是这血迹的主人是屠炉将军,他在战斗中受伤,如今逃亡那个方向,山丘上的军队是无主之军。

        二是这血迹的主人是第五辰,他素来都是孤身一人作战,受伤正是抓捕的大好机会。

        三是这血迹的主人是风神传说中的那三个人,也或许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三个设想中的哪一个,为了早日完成辕镐交代的任务,华兰必须大胆赌一赌,只是要搭上这些禁军的性命。

        屠戮女将军——华兰,二十八岁的女子,能够在固蛟国声名四播,能够在险象环生的京都占据一席之地,能够成为禁军统领,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若不是华兰的能力,辕镐也不会将她掌控在手中驱使。

        广阔的焦土之国,陌生的让南宫铁征找不到合适的栖身之地,最终考虑到虞柯嘉的身体状况,只能冒险跑到前方废弃的石屋。南宫铁征仔细观察石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方才带着虞柯嘉进去,却不料刚进石屋便被石门槛绊倒,狠狠摔了一跤……好在虞柯嘉摔在南宫铁征的背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谁?”

        南宫铁征听到石屋中有人,抱着虞柯嘉,借着从四周破损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环视四周。南宫铁征还没有解决石屋的危险,便听到石屋外面被包围的声音,还有清亮的马蹄声。循着血迹而来的华兰命令禁军将石屋团团围住,安心静待石屋中的情况。

        内外皆有敌人,南宫铁征知道自己身处险境。若是只有南宫铁征一个人,倒是不用担心,只是还有昏迷的虞柯嘉不得不照顾。南宫铁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知道是石屋中隐藏的人因为危险到来而按捺不住。

        “受伤了?”

        南宫铁征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呼吸声。南宫铁征需要注意石屋外面的情况,加之感受不到身后之人的敌意,也就没有回头。南宫铁征警惕的问:“你是谁?”南宫铁征在身后之人的身上感受到血腥味,不是受伤的流血味道,而是长年杀戮、征战的那种味道。

        “这是伤药。他们要的是我,我不会连累你们。”

        南宫铁征看到自己脚下出现一个药瓶,是身后之人扔过来的。南宫铁征低头看着脚边的药瓶时,忽然感觉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南宫铁征拼命回想的时候,身后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出石屋,速度快到敏锐的南宫铁征没能看清他的轮廓,但却看到月光映照之下那一头和虞柯嘉极其相似的红发。

        夏葵带兵来到石屋外,看到被京都禁军包围的石屋,本不想多管闲事,却正巧看到所寻已久的将军从石屋中跑出来。夏葵立刻带兵将京都禁军严密的包围圈冲散,将队伍交予势单力孤的将军。尽管夏葵打来的人马很少,但也足以与这般数量的京都禁军抗衡。

        “是你。”华兰看到石屋中冲出来的屠炉将军,意料之中却难掩震惊之情。华兰很快恢复镇定,下令禁军缩小包围圈。屠炉将军顾及到屋中两个人,命令夏葵带人从左侧突围出去,自己则从正面与华兰将军交战。夏葵知道自家将军的实力,安心执行将军的命令。

        华兰双手持刀,早已做好与屠炉将军交战的准备,但看到屠炉将军一人便冲上前拔刀,立刻惊恐的护住自己。屠炉将军腰间并无佩戴任何兵器,看到华兰意料之中的举动,翻身从她身侧越出包围,同夏葵会和——与意料中没有丝毫偏差。

        华兰意识到自己被屠炉将军看透并玩弄,下令追击。屠炉将军与夏葵共乘一匹马,将华兰以及禁军从石屋附近带离,算是完成对石屋中人的承诺。原本不甘心被屠炉将军看穿的华兰见到屠炉将军是在绕到向山丘归拢,顿时满心欢喜……屠炉将军不在军中,那三分之二的京都禁军,定会攻占山丘,到时候屠炉将军就是腹背受敌。

        华兰正在盘算着,只见屠炉将军停在通往山丘的道路岔口。屠炉将军素来谋略过人,谨慎的华兰只得率领队伍停下,看看屠炉将军有何招数。屠炉将军料定华兰会停下,露出胜利的笑容:“华兰将军,这次只能送你到此。”屠炉将军话音未消,大梦初醒般的华兰便抬头看向山丘之上。

        火光照耀下竖立在山丘之上的旗帜,正是京都禁军的旗帜,证明山丘已被华兰的禁军所占领。屠炉将军看到华兰的惊愕,调转马头带着队伍远离山丘,一路向西奔驰。华兰注视着策马离去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队伍,非但高兴不起来,甚至这心中闷气定要有朝一日让屠炉将军匍匐在地方能消除。

        “放了我,快放了我。”军队离开山丘的时候,毛桐强行将钟离羽带离。钟离羽还要赶回去救人,无奈毛桐将她束缚在马背之上,一路向西行进。毛桐好心好意的告诉钟离羽带她走,是为了救她一命,然而钟离羽还是持续挣扎、抗议,直到屠炉将军的队伍追赶上来与大部队会合,钟离羽审时度势选择安静。

        不愧行军多年,老练、敏锐,屠炉将军一眼便注意到钟离羽,但也与钟离羽扎的马尾辫过于显眼的紫色长发有关系。“这是谁?”屠炉将军并未停止军队的行进,瞄着蜷缩在钟离羽衣襟中的海东青。

        夜幕之下,屠炉将军的红发敛了日光之下的耀目,却无法遮盖屠炉将军的意气豪迈。钟离羽无声的注视军队中地位最高之人,知道他就是屠炉将军,然而映在灵敏双眼中的人仿佛很是熟悉。

        “将军,是山丘上捡来的,许是异族之人。”夏葵向屠炉将军汇报担忧,但丝毫没有担忧的意思。屠炉将军挑起嘴角:“夏葵,怕是被这紫色的长发迷了心神吧。”夏葵可是屠炉将军带大的,对他的心思再了解不过。夏葵收敛笑容,略有不好意思的低头,但美滋滋的感情不断外溢。

        毛桐看到夏葵的样子不由得嘲笑一番,却丝毫没有将钟离羽从自己马背上放走的意思。屠炉将军转头看着春光满面的毛桐,爽朗的笑起来:“这兵荒马乱的,带着吧。”屠炉将军开口,自然无人反对,骑着马到军队最前方引领前进。

        钟离羽心中担忧虞柯嘉和南宫铁征,但目光却不自觉的追随屠炉将军,好似要看透这个人一般。毛桐见怀中的人突然这么安静,略有不适应,但更加在意的还是在自己身旁骑马行进的夏葵——若是目光能够杀人于无形,夏葵投来的目光足够毛桐投胎转世数十次。

        毛桐故意气一气夏葵,对怀中的钟离羽说:“我们现在是向西,到山跃郡,那里是我们将军的大本营,很安全的。”毛桐定不会让钟离羽这般柔弱的女孩子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流落在外。钟离羽在心中排斥毛桐的安排,全然没有注意到夏葵一直在传达的火辣辣目光。

        石屋之中,昏睡的虞柯嘉体温不断上升。南宫铁征急切张望外面的情况,猜想钟离羽遇到意外而无法赶回。陌生男人留下的药瓶就在手边,南宫铁征拿在手中检查,意外发现药瓶上的纹饰略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虞柯嘉有了意识,但因为发烧而迷糊,让想起钟离羽诊断的南宫铁征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最终选择搏一搏。

        “对不起。”不管虞柯嘉看上去是什么形象,在南宫铁征眼中她都是女孩子,只好先行道歉。南宫铁征将地上收拾干净,为了不让灰尘过多沾染虞柯嘉的伤口,将虞柯嘉的外衣脱下铺在地面上。南宫铁征看到虞柯嘉背后有两道刀伤、左手臂上有一道刀伤,血液已经让里衣与皮肤黏在一起。

        南宫铁征皱着眉头看着神志不清的虞柯嘉,忍痛将她的里衣小心翼翼的脱下来,其间虞柯嘉因为疼痛而表情纠在一起,但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假装失忆、不能出手的南宫铁征聚精会神凝聚力量,将周遭气流汇聚成微风,清理虞柯嘉背上、手臂上的伤口,随后将药瓶中的伤药涂上,再将自己干净的里衣撕成布条给虞柯嘉包扎伤口。

        怕弄疼虞柯嘉,南宫铁征无比细心、小心,额头上汗珠密布。处理完虞柯嘉上半身伤口之后,南宫铁征开始检查她腿上的情况,果然发现在她左腿内侧扎有一根拇指粗的木刺。南宫铁征无比心疼的将木刺拔出,上药、包扎,最后确定没有其余伤口后,将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给虞柯嘉穿上,而自己则穿着虞柯嘉染血的衣服。

        南宫铁征一直都害怕在固蛟国使用自己的力量会不小心暴走,但为了虞柯嘉只能破例。虞柯嘉身体还在持续发热,却迷迷糊糊的发出冷的感觉。石屋荒废许久,四面透风,南宫铁征见状立刻将虞柯嘉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

        “水……渴……渴……”本就缺水,虞柯嘉因为身体发热导致体内水分流失加剧。这里是焦土之国,南宫铁征完全不知道哪里有水,就算知道也不能去取,虚弱的虞柯嘉不能无人看管,也不能移动。无措的南宫铁征咽了咽唾液,却忽然想到或许能够用唾液暂缓虞柯嘉的缺水。此举虽然恶心,但为了能够保命,实属境况所迫。

        麒麟兽——暝舜,无法承载桥曦冥、谯笪沐、南宫铁姗三人,但他们必须尽快前往四海郡,只得在离开长水城的时候,通过太达的帮助抢了两匹骏马。了解长水城情况后,太达要回去向鞑靼村长复命,与桥曦冥三人作别。

        长水城郡长官邸之中,狼宁倚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堂主座上,回想着白日发生的种种事情。狼宁无法将那些指责挥除,心烦意乱的时候听见了临近的脚步声……狼宁的情绪转变很快,瞬间便抬起头警觉的看着眼前到来的古蓝沐。

        海蓝色的长裙,熟悉的眉眼,是狼宁挥之不去的噩梦。狼宁看着古蓝沐面色冷峻的不卑不亢的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最终跪坐在脚下,双手拂在自己的膝盖上,流露出邀宠献媚的姿态。

        寂静的郡长官邸让狼宁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现今的掌权者,无所畏惧的随性起来。狼宁本该是轻蔑的神态,但看着如此自信的古蓝沐不由得想起她白日所说的话,只得放低态度:“你想干什么?”真是风水轮流转,狼宁竟然害怕起没有忌惮的古蓝沐。

        古蓝沐会心一笑,满是可怕的笑意:“我想干什么?怕是我问你才对……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古族,保固蛟,我想干的就只能是这个。”古蓝沐的恨意越发明显,因为不是眼前这个狼宁,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古蓝沐看到狼宁眼中的坚决,伏在他的膝上:“我古蓝沐,固蛟南焦长水郡古族大小姐,自幼养尊处优、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是被人仰望的高不可攀的存在……是你,把我从高高在上的位置狠狠地踩入毫无生命的焦土之中。”古蓝沐不愿意去看狼宁那张脸,但她却不得不忍受这份深深的厌恶。

        狼宁并不吃惊,他能够理解古蓝沐此刻的心情。古蓝沐狠狠的瞪着双眼:“我没有什么志向,为国为民与我无关,是你逼我做一个为固蛟国牺牲一切的英雄。。。。。。你毁了那个肆意妄为的古族大小姐,塑造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古族大小姐。事已至此,就这样,但代价……”古蓝沐抬起头看着狼宁,露出兴奋的笑容,好像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古蓝沐清晰的说:“你——永远——不能——触碰到——那象征生命——生生不息的——海蓝色。”古蓝沐并没有看到狼宁的脸色发生任何转变,却控制不住的笑出声音,好似赢得了胜利。

        狼宁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无比平静,因为古蓝沐所说的一切都是他早就预料到并且做好准备的,丝毫没有震慑力。不过狼宁最终还是露出笑容,因为他确信找到了一位能够帮助自己且不会背叛的“盟友”。

        固蛟南焦四海郡。

        灯火辉煌的四海城百里外的寂静石屋中,北冥符伊借着燃油的灯光缝补衣服,同时也看守着躺在石床上休息的千辰。

        四海郡无风,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开口,望出去正好能够看到满天星河。千辰并没有沉睡,而是睁着双眼直直的望着外面的天地,感受着时间一点一点的静静流逝,安宁美好。

        石屋的木门被打开,十五岁的少女——叶青,抱着布兜小心翼翼的进入石屋,确认无人跟踪后方才关上门扉。北冥符伊示意叶青不要发出声音,加快手中的缝补……叶青将布兜放在石桌上,安静的看了看北冥符伊,又看了看石床上的千辰,莞尔一笑:“千辰终于有了能照顾他的人。”

        叶青满心欢喜的看着北冥符伊,完全不在意她冷淡的反应。北冥符伊缝补完衣服,便将布兜中的食物拿出来。叶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安静的看着北冥符伊将一半食物放在石床旁的小石桌上,然后又将剩下的一分为二,自己一份,狮王一份。

        千辰起身,被子滑落,身上缠着的绷带全部露出来。叶青立刻坐到石床上喂千辰吃饭,以免他将未愈合好的伤口撕裂。

        “刚刚印记闪动,屠炉将军和虞柯嘉再一次相遇。”千辰很听话的吃饭,他必须尽快恢复。叶青一边喂饭一边叹气:“每一次见你都浑身是血,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全身上下没一处没有伤口的。”叶青也在埋怨不爱惜身体的千辰,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尽管有一多半的血液不属于固蛟南焦四海郡叶族。

        吃完饭,千辰开始询问:“郡长那里有没有收到关于屠炉将军的消息?”叶青今日来得晚,正是因为父亲那边收到了屠炉将军与华兰将军在乌土木郡交战的消息,现如今华兰将军率领京都禁军镇守乌土木郡,屠炉将军西撤回到山跃郡。

        狮王趴在石床边,看着千辰:“京都禁军不守卫京都,派到乌土木郡,是要看管君首吧。如此看来桥曦冥他们的事情已经传到辕镐的耳朵中。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乌土木吗?”狮王——铁镜询问着千辰的意思。

        过多的争斗让千辰思考不得不迅速,千辰立刻说:“我们在这里等消息,确定长水的情况。”局势发生转变,千辰也要及时转变自己的战斗计划,否则定会陷入险境。

        叶青很好奇千辰的消息来源于何处,她感觉千辰知道的消息、了解的情况比自己那位做郡长的父亲还要及时。千辰不想将善良的叶青卷入纷争,无法吐露。叶青不甘心的看向北冥符伊:“符伊,你不想知道吗?你们可是并肩战斗的战友啊。”叶青将北冥符伊拉入到这场谈话之中,也是因为感受到千辰对北冥符伊的排斥,想要加深他们两人之间的羁绊。

        “我们不是战友。”千辰冷淡的说。原本北冥符伊应该生气,但想起千辰重伤之时说的那些话,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没有计较。

        当初是因为叶族乃千辰的亲戚,北冥符伊才带他来这里避难,但来到四海郡之后,北冥符伊知道除了叶青之外再无人能够相信。在与叶青的交谈中,尽管叶青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北冥符伊愿意和叶青一样支持、协助千辰。

        “青青姐,你要做好准备,你与南里呼延家族的婚事,很快就是与长水古族的婚事。”千辰清楚看到叶青的脸色转变。叶青没有询问原因,短促的错愕之后便是冷静:“看来十五岁的婚礼果然还是逃不了厄运。”叶青好像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怨言,或者说这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婚事。

        狮王——铁镜,突然抖了一下身体。视角原因,叶青没有看到。北冥符伊看到了,同时也知道千辰看到了。千辰说:“你还是赶快回到官邸,以免你父亲疑心,婚事的事情你不用在意,只是形式上,你父亲绝对不会忍心让你和古族那个风流的大少爷在一起。”千辰只是希望叶青能够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我的婚事是我的事情,谁都不能做主。”叶青素来和善,但她也有不能退让之事。时间的确很晚,若是被人发现不在官邸中定会惹来怀疑,叶青匆匆告辞,明天找时间再来看他们。千辰坐在石床上目送叶青离去,待北冥符伊关上门之后,千辰立刻将目光转向狮王,询问他刚刚感应到的消息。

        北冥符伊不会主动询问,但她会听。狮王说:“长水城古族的敌对分子全部肃清,古蓝河在前往四海城的途中。目的达成,即将前往京都。”千辰微微颔首,北冥符伊知道他这是计划成功的意思。早在到达南里郡的时候,千辰就依靠狮王收到的消息行进,如今再次好奇那位传递消息的究竟是何方人物。

        千辰抬头看着北冥符伊:“我们马上走。”千辰没有询问北冥符伊的意愿,因为他知道北冥符伊一定会跟着自己。北冥符伊将缝补好的衣服给千辰穿上:“不和叶青小姐打声招呼吗?你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就要走吗?京都还是乌土木?”北冥符伊会跟着千辰,但也免不了担心千辰,毕竟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千辰说:“向西,去乌土木,找华兰将军。华兰将军是可以争取的人,她可以协助我们找到桥曦冥他们几个。南里、长水、四海三郡已经稳定,接下里就是去找天跋斧。”千辰是故意不想让叶青知道这些事情,简单交代接下来的任务,以示对北冥符伊的信任。北冥符伊不知道千辰都在策划些什么,她能够做的就是留在千辰身边,如叶青所言的那样好好照顾他。

        夜晚再漫长,也终究会赢来天明,然而天明的固蛟国依旧是焦土之国。

        固蛟国的太阳没有含蓄这一特征,只是微微露出一角便照耀无边无际的焦土。太阳象征生生不息,然而在固蛟国却是重复的无尽轮回。

        “郡长,前面有血迹。”国都听到汇报大吃一惊,固蛟国的土地自古以来都是鲜血无法存留。

        自从在呼延触口中知晓桥曦冥等人欲意前往乌土木石塔,不得安心的国都便带人前往乌土木郡内寻找,想要将叶东被搭救一事告知。国都猜想传闻中的第五辰已然现身,加之长水郡古族被灭,又得屠炉将军撤离乌土木郡、京都华兰驻守的消息,明白事态愈加复杂严重,为避免影响半月后与四海郡叶族的联姻,只得归途,不想横生枝节循着血迹来到荒废的石屋。

        石屋中空无一人,地面上却残留着血迹。传闻第五辰的鲜血不消散于固蛟土地,国都在乌土木郡转了几天未见其踪影,也就宽心认为第五辰平安无事。时间这么一耽搁,国都只得先行通过长水郡前往四海郡迎娶叶族小姐,差人回南里郡押送聘礼,随后奉上。

        自清晨,南宫铁征发现血迹赤裸裸暴露行踪后,立即背着虞柯嘉离开石屋,找寻钟离羽的行踪。南宫铁征尽量避免与人照面,最终却还是在西边的山丘附近被驻扎的京都禁军抓住,押到华兰将军所在的营帐,也就此得知偏离了原本前往长水城的路线,此刻身处长水郡西边的乌土木郡管辖之地。

        华兰,一身戎装,雷厉风行之色。华兰见南宫铁征护在怀中的红发之人受伤昏迷,命令士兵将两人分离,以此要挟南宫铁征如实作答。

        “你是何人?”华兰身上所散发的凌厉之感,令南宫铁征不得不心生抗衡。华兰阅历丰富,知晓南宫铁征是在不露声色的思考,目光转到昏迷之人的红发上,微微眯起眼睛。南宫铁征看到华兰对虞柯嘉投去的目光带有一丝贪婪与占据,立刻开口回答:“我乃固蛟风神后人——南宫铁征。”南宫铁征的聪慧历来隐藏极深,就算暴露也只会显得愚蠢,迷惑敌人。

        古语有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华兰欣喜的打量此行寻找的目标:“看样子桥曦冥与赫连蓦,你们失散了。”华兰铭记辕镐让自己寻找的三人性命,如今只得一个难免有所落差。不过华兰不是贪心之人,明慧的她对来到乌土木郡短短几日便得见南宫铁征这一状态很是满意。

        原本南宫铁征抱有一丝忐忑,但现在确定华兰不会伤害自己,提出为虞柯嘉诊治的要求。华兰惊讶并喜欢南宫铁征的聪明:“看来我们很像。”华兰应了南宫铁征的要求,并且准许南宫铁征亲自监督军医为虞柯嘉诊治。

        南宫铁征随着虞柯嘉和士兵离开营帐之后,抓捕南宫铁征的士兵将搜出的药瓶交给华兰将军,道出此二人或许同屠炉将军有联系。华兰认得药瓶上面的图刻确实属于屠炉将军的风格,思及昨晚与屠炉将军的相会,差人时刻观察南宫铁征的一举一动。

        原本要到长水城寻找太达而跟随古蓝河队伍的阿怡达,确认已经步入四海郡土地时,即刻发出抗议。桥曦雅虽然奇怪,但看到赫连蓦镇定自若的神态,与他一样保持沉默。悠然的古蓝河受不了阿怡达刺耳的吵闹之声,示意石属将阿怡达打晕,继续前进。

        “你怎么不吵不闹呢?”古蓝河放慢马匹速度,好奇的询问年纪尚幼正是吵闹年纪的桥曦雅。桥曦雅露出毫无戒备的笑容:“你救了哥哥,哥哥是好人。”桥曦雅的确天真,但她也是经过判断。

        “哥哥?哥哥?”古蓝河重复着桥曦雅话中的两个“哥哥”,对一脸肃穆的赫连蓦露出笑容:“你是哪个哥哥呢?都是哥哥。”古蓝河告诉桥曦雅:“你应该叫我古叔叔,不要再叫我哥哥,要不然我该分不清了。”古蓝河是对桥曦雅说的这番话,却向着赫连蓦大笑起来,好似为人道出心声的意气而自豪。

        乌土木郡。

        军队整休之时,钟离羽看到石碑上镌刻的地界名称,知道早已偏离长水城路线,只得期望虞柯嘉能吉人天相。夏葵坐到钟离羽身边,带来食物和水囊,询问钟离羽为何一路闷闷不乐?是不是有心事?谨慎的钟离羽摇头否决:“我是长水郡的人,村落被灭,一个人孤零零的担心而已。”钟离羽想到鞑靼的村落,只是她不知道这个谎话如今成为了一个事实。

        毛桐的声音传来:“长水郡还是你死我亡的争夺,古族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还不如各个村落集结起来灭了古族。”毛桐坐在钟离羽的身边,与夏葵一同将她夹在中间。毛桐知道钟离羽吃不惯烤肉,特意将草饼分给她,全然不顾夏葵的脸色一黑。

        向来安静的枭隼发出声音。钟离羽以为枭隼饿了,但草饼和烤肉都被拒绝。就在这时,屠炉将军到来:“你们两个就知道在姑娘家身边转悠,快去给军医帮忙。”屠炉将军的话看似严厉,实则满是对夏葵与毛桐的宠溺,要不然夏葵与毛桐也不会笑嘻嘻的听从。

        “吃不惯吗?”屠炉将军关切的询问,实际是对钟离羽的观察。钟离羽从对屠炉将军的面容审视中挣脱,草饼与烤肉全部下口。屠炉将军将目光放在枭隼身上:“长水郡,确实多飞禽走兽。”屠炉将军坐在钟离羽面前,伸手抚摸枭隼,让枭隼发出了愉悦的声音。

        钟离羽注视着屠炉将军的一举一动,全然没有传闻中的可怕,甚至感受到一种安心。屠炉将军看到钟离羽的目光,和蔼的笑着:“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被我迷住了?我可不是个好人。”屠炉将军的话听上去是云淡风轻的玩笑,聪明人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警告——钟离羽听得出来。

        “将军可曾认识朔方国人?”钟离羽镇定的开口。屠炉将军微微一笑:“不算认识。在京都,见过朔方莽原国的人。固蛟国除南里郡之外,任何人不得越过呼暮山……我虽是叛军,也不能违反。你应该听过我的事情吧?”屠炉将军很喜欢枭隼,将其抱在怀中,迅速转换话题立场。

        钟离羽坦诚的说:“听过将军的事情,不过始终不明白将军为何要反?难道是南焦王的缘故?”钟离羽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无法妄自做出定论,而且她不认为眼前之人泯灭本性。屠炉将军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钟离羽没有继续追问,随后听到一声喊叫。

        枭隼飞回钟离羽的肩膀,屠炉将军前去查看情况。为了避免暴露自己,钟离羽本不想管闲事,但看到前面将士们聚集的越来越多,还是凑过去看一看情况。

        “小心,你回去。”夏葵看到钟离羽到来,立刻拦住她,不让她再上前。数十个担架上躺着中箭的士兵,他们痛苦的样子让心善的钟离羽难以转移目光,感同身受般的皱起眉头。毛桐说:“他们都中了毒箭,军医都没有办法……”毛桐的声音越来越小,很明显是在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悲伤。

        钟离羽并不想和军队里面的人扯上关系,但看到夏葵与毛桐隐忍悲痛的样子,于心不忍。屠炉将军并没有躲起来,而是在中箭将士身旁关切的询问情况,此举让钟离羽心生惭愧:“将军。”钟离羽看到中箭将士流出的鲜血是红中带绿色,斗胆请求一试?不仅夏葵和毛桐,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钟离羽。屠炉将军沉默片刻之后,同意钟离羽的请求。夏葵带着钟离羽前往中箭将士身边,毛桐则疏散身体无恙的将士,以免受到感染。

        屠炉将军和夏葵注视着钟离羽的一举一动,好奇的同时希望钟离羽能够救助他们。钟离羽检查伤口之后依然皱眉,但已然略有放松:“是固蛟北岐之地的肠蔓草毒。”

        钟离羽看向屠炉将军,毫无戒备的说:“朔方的依米花粉与北岐第三道的绪坨树果都可以解毒,不知将军这里可否有这些药物?”钟离羽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其余的她无能为力。

        夏葵、毛桐与军医都诧异的打量着身份不明的钟离羽,屠炉将军却露出笑容:“除了朔方依米花粉,山跃郡的驻扎地有绪坨树果,姑娘还是暂时用固蛟国盛产的湖墅草暂时为他们压制毒性吧。”刚刚一心救人的钟离羽意识到局面,震惊的看着屠炉将军,知晓自己不经意的暴露。

        屠炉将军诊断已下,军医战战兢兢的到营帐去取湖墅草。夏葵看到屠炉将军势在必得的神情,立刻请示让略懂医术的钟离羽前去帮助军医,趁机将钟离羽从屠炉将军面前带走。看着匆忙离去的夏葵和钟离羽,明白屠炉将军此举意图的毛桐心中唏嘘,犹豫着要不要替钟离羽求情。

        “我不会要她的命。”屠炉将军知道毛桐此刻心中所想,提前让毛桐宽心:“如此懂医术,杀了太可惜,我也不认为她能在我的眼前儿翻出什么浪花来。”屠炉将军的自信好似与生俱来般,无理由的慑服毛桐。

        夏葵同钟离羽一起给军医帮忙,紧张的提醒钟离羽:“将军精通医术,对固蛟国毒物甚为了解,你是朔方国人还是固蛟国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将军对你生疑。”夏葵希望钟离羽是一个对屠炉将军无害的人,他不想看到钟离羽命丧将军之手。

        钟离羽对夏葵这番话有些不解:“我是坏人你们不介意?你们将军已经对我生疑,否则也不会如此设计我,我现在倒怀疑那肠蔓草毒是不是你们将军下的?”钟离羽不敢相信夏葵的关心,以后还是尽量保持距离。

        “我不会害你,将军也不会。将军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就算你是朔方国人,只要你不害我们,定会保你平安无事。”夏葵希望钟离羽相信自己的心意。钟离羽对夏葵笑了笑,敷衍的说:“我知道朔方盛产依米花粉就是朔方国人,你们将军不是也知道那花吗?不杀我,与其将我囚禁在这里,还不如放我离开,这样谁都自在。”钟离羽很想离开这里,但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既然身份暴露,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夏葵急切不已:“你离开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到固蛟国有目的才不得不离开?真的是这样,你走就是死路一条,留下才能活着。就算你没有目的,将军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夏葵说了许多,最终还是只得让钟离羽选择留下。

        “只能留下,多说无益。”钟离羽不想听夏葵的劝告,既然她因救人而暴露,那么她必须尽心尽力让那些人好起来,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失策。夏葵见钟离羽不耐烦的样子,安静下来听从军医的指示。

        钟离羽将军医制成的湖墅草粉末装入药瓶的时候,忽然发现药瓶上的雕纹很是熟悉。夏葵一直都在找机会让钟离羽心情好转,看到钟离羽如此在意那些雕纹,开口道:“这是屠炉将军一族特有的纹路,是不是很好看?”夏葵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这些奇奇怪挂的图案。

        钟离羽没有理会夏葵的笼络,心中形成一个猜疑。为了解开这个猜疑,钟离羽还真的必须要留在军队之中。钟离羽向来讨厌尔虞我诈的虚伪与利用,但是为了达成目的,钟离羽只得接受夏葵和毛桐两人的示好。

        叶青早已经习惯了千辰难以捉摸的行踪,更何况这次千辰离开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北冥符伊陪伴。

        四海郡多岩石,叶青第一次见到千辰,幼小的他倒在岩石上,鲜血浸染。叶青知道叶族与符族有亲戚关系,但一直都不敢告知家人。

        “父亲。”叶青忐忑不安的来到父亲的房间,担心是不是父亲得知了千辰的事情。刚刚归城的叶东破门而入:“父亲,我刚从南里郡回来,姐夫的新官邸盖好了,虽然不是很豪华但也很好,而且他为了姐姐的安全亲自迎亲,马上就到日子了。”

        四海郡郡长——叶长苏,认为儿子归来的时间正好,让叶东也坐下来,看样子是要谈话。叶长苏说:“青青,虽然说我们四海叶族与南里呼延家族的婚事,固蛟国都知道,但为了你的未来着想,我想将你许配给古族少爷,你有什么意见吗?”叶长苏表面上与女儿商量的态度,实际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既成事实。

        叶东抗议:“父亲,我刚从南里郡回来,姐夫的新官邸盖好了,虽然不是很豪华但也很好,而且他为了姐姐的安全亲自迎亲,马上就到日子了。”叶东年轻,认为父亲的做法不对便指出来,而且他不是很待见妻妾成群的古蓝河,更何况古族被灭的消息他也听说。

        叶长苏略有不满:“小东,话不能这样说,只要没有发生就都有转圜的余地。古少爷刚刚传来消息,保证重夺长水郡之后,你姐姐会是唯一的正室……而且,长水城的生活比南里城好很多。”

        叶长苏看向没有表态的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青青,你从小生活优越,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到南里城吃苦受累。长水郡虽然贫穷也不太安稳,但长水城的生活真的是没话说,比南里城好太多。”

        叶长苏见女儿沉默,继续说:“古蓝河风流成性,但哪个男人不这样呢?古族被灭,他的那些妻妾也都遇难,他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你这么优秀,加上我们叶族的声望,他定会对你千好万好。而且……长水郡的飞禽走兽是我们四海郡期望已久的。南里郡的种子就算没有联姻,他们为了换取清水也会给我们。”

        叶东见姐姐不说话,心急不已:“父亲,话不是这样说的。我给南里郡送水很多次,南里郡发展不起来是因为南里各地的水都是分散出去的,长水则是只留在长水城,要不然长水郡怎么会那么混乱,古族也不会被灭……父亲,姐姐嫁的是丈夫,不是城市,古族的大少爷真的没有呼延国都有责任感,姐姐嫁过去日子怎么过啊?”叶东不想姐姐生活的不好,他爱着姐姐。

        叶长苏叹气:“小东,这些事你了解不全面。我们四海郡一直都想用清水交换长水郡的飞禽走兽,但因为交易谈不成一直僵住,依照国家政策给他们的清水很少,也只够长水城的发展。但是现在我们要是选择帮助古族的大少爷,那么我们就相当于长水郡的实际操控者,到时候四海与长水的资源都是我们的。”叶长苏的计划很好,只是需要自己的女儿帮忙。

        叶东继续抗议:“父亲,你可以派兵,姐姐不嫁也行。”叶东真的不想唯一的姐姐嫁给全国皆知的浪荡子弟,他还是看好呼延国都。

        叶长苏不再理会儿子,转向素来乖巧懂事的叶青:“青青,如果你不嫁给古族的少爷,我们对长水郡的掌控就名不符实,到时候会被全国声讨。叶族与古族联姻,长水郡与四海郡就是一家人,那个时候就没有好顾忌的……你是没去过南里城,呼延家族连个新婚的房子都建造不起,还是我出的钱呢。长水城以前我带你去过一次,你那时候还说很漂亮很美丽呢。”叶长苏希望女儿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叶东无法再反驳父亲,接下来就看姐姐的意愿如何。沉默许久之后的叶青开口:“父亲,古族的少爷不是还没有来到这里吗?再等一等让我考虑一下,毕竟……毕竟当初招亲的时候,呼延家族的郡长当着来那么多人的面,赢得胜利,要慎重一些。”叶青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但在叶长苏和叶东的意思看来就是听从安排。

        叶东站起身看着姐姐,对乖巧姐姐的性格很是不满,推门离去。叶长苏喊了儿子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转头赞许女儿的理解,并且承诺以后只要古蓝河有不听话的地方,绝对讨回公道。温婉的叶青顺着父亲的话点头,却并没有将父亲的话记住,而是想起千辰离去之前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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