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

　　等四娥妈赶到医院，四娥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丈夫手捂住头蹲在地上，三娥和帮忙的几个本家站在门口。

　　四娥妈一把推开了手术室的门，被护士拦了出来，“你干什么？叫你们在外面等，没听见呐！”

　　“医生，这是我姑娘的头皮，我洗干净带来了，麻烦你们看能不能接上。”四娥妈从怀里掏出那带着辫子的头皮。

　　“你们科幻电影是不是看多了？这怎么能接上啊......”护士看着四娥妈外衣下面衬衣上染着的血迹，还是接过了头皮。“好好，等我拿进去给医生看看再说。你们不能再进手术室了啊！”说完转身进了手术室。

　　大约一个多小时，手术室门开了，四娥被推出来了，脸色苍白，头被白色的纱布完全包裹住。

　　“手术还是很成功，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了。”医生简单地向家属说明。

　　“那，那头皮和头发接上没有？”四娥妈拉住医生问。

　　“大婶，以我们现在的技术还不可能接上，而且头皮已经被严重污染，已经不具备植皮的条件了。”

　　“没有啊，没有污染，我洗过的，那河水是干净的。”四娥妈连忙解释。

　　“大婶，你不应该洗的，应该和患者一起第一时间送过来，或许我们还可以试试的。”医生说完就转身交代护士，“转到病房后，你们要注意观察，有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护士是刚才接头皮的那位。

　　四娥被大家簇拥着推进了病房，她还在处于昏迷之中。

　　四娥妈看着女儿像熟睡一样躺在病床上，眼泪不停往下流，嘴里不住地念叨，“我对不住你呀！我的儿，我不该洗那头皮。”

　　“唉，怪我，都怪我。”四娥爹站在病床前小声嘟囔着。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田里的稻谷熟了，今年在四娥的精心护理下，稻谷长得特别好，四娥爹还盘算着，今年的收成应该够一家人吃了。

　　四娥昨天卖完豆腐后就和她妈一起忙着收割，她们已经先将河边的那块田里的稻谷都割倒了，乘着三娥休息，全家人打算利用一天的时间先将那块田里的稻谷收了，为此，四娥今天也没有去卖豆腐。

　　天刚亮，他们就把打谷机拉到田头支好。打谷机是人力的，需要几个人配合操作，一般都是四娥爹边踩打谷机边打谷，四娥在旁边递稻谷，三娥从田里把割好的稻谷搬到四娥身边方便她递，四娥妈则主要负责稻草和打下来的稻谷整理工作。这项工作缺一不可，所以要统筹好人齐了才能干。

　　原本干得很顺畅，四娥妈很快就装起四袋打好的稻谷。但踩打谷机毕竟是一个重体力活，四娥爹慢慢的体力不支，打谷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四娥要换他下来，自己上，四娥爹先拒绝了，但看着速度实在提不起来，他才同意与四娥对换位置。他打算自己休息一小会儿再换。

　　四娥换过来后速度确实提高了不少，她有节奏地踩着打谷机的踏板，又黑又长的辫子也随着身体的晃动有节奏地摆动。几根稻草缠进了打谷机的齿轮里，四娥弯下腰准备将那几根稻草抽出来，事情一下子就发生了。

　　她的长辫子随着身体下弯掉了下来，发辫掉到了打谷机上，一下子缠进去。打谷机还在随着惯性高速运转，四娥的头皮一下子被拽了下来。“啊！”疼痛让她大叫了一声，随后的事她完全不知道了。

　　是周边的群众闻讯赶来，帮助四娥爹、三娥一起把四娥抬上了一辆路过的拖拉机，拖拉机以最大的马力赶往离他们最近的医院。

　　三娥和父亲一起坐着拖拉机去医院，四娥妈惊慌失措，她只知道打谷机上有四娥的头皮和头发，这是四娥的，医生一定能帮她接上。

　　她把头皮和头发一点点扯出来，抱着就往医院跑。跑到河边，看到清澈的河水，她想着头皮被血凝固住了，所以才在河边清洗了一下。

　　四娥被转到病房安顿好，医生把四娥父母亲叫到办公室，详细说了她的病情，四娥父母亲文化程度都不高，专业术语听不懂，但经医生解释，意思是听明白了。四娥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头皮是不可能接上了，以后只能植皮，但职工医院现在还不具备条件。等伤口愈合，就应该转到大医院去做植皮手术。

　　安顿好四娥，三娥守在医院照顾。四娥爹妈就忙着赶回家。

　　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医院已经催着交医疗费，当务之急是赶紧凑钱。

　　四娥爹妈分头行动，找能借出钱的亲戚。

　　傍晚，太阳快落山了，两人分别回到了家中，凤喜和双凤闻讯已经都回来了，凤喜和三娥一起在医院陪护，双凤回到家，和妹妹们一起做好了晚饭。

　　父亲和母亲看上去都很疲惫，尤其是父亲，胡子好像在一天之间就白了。

　　老两口凑在一起汇总了借到的钱，还好，四娥的医疗费是够了，但植皮要到大医院，这些钱该怎么筹呢？

　　凤喜把饭菜端上桌，妹妹们也围了过来，但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吃饭。”父亲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他端起双凤递过来的碗，靠着墙开始吃饭。

　　每个人都低着头开始吃饭，只听得见各自咀嚼的声音，这声音对比以往是多么的沉闷啊。

　　“咣！”碗落地的声音，四娥妈抬头一看，四娥爹眼睛闭着，头歪朝一边，手中的饭碗掉在了地上。

　　“他爹，你怎么了？”

　　四娥妈放下碗问，四娥爹没有反应。

　　“他爹，你到底怎么啦？”四娥妈站起来摇了摇丈夫。四娥爹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口鼻开始流血。

　　“哇......爹呀！”五娥、六娥见状吓坏了，尖声哭了起来。

　　“双凤，赶紧叫人去！”四娥妈也慌了。

　　在邻居的帮助下，四娥爹很快也被送到了医院。但经过不到一个小时的抢救，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告诉他们，脑出血，抢救无效，人已死亡。

　　四娥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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