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冲突的力量
陆经年心中一下升起一股紧迫感。
身后，一座座摩崖石雕传来石砾脱落，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他必须早做决定，是先把身后这些复苏后不知意欲为何的石雕摸清楚，还是回头，迎上那些上山而来的不速之客。
又或者，找个其他的方向，夺路而逃？
只是，这座古刹坐立的山上，在他所处的这边，似乎只有那上山的一条路可走，其余的，都是茂密的丛林。
不知能不能下山去不说，里面还有可能藏有更多的危险。
而上山的路，之前陆经年没看到，如今那些石雕从山壁上脱落出来，似乎在其中的确空出一条隧道来，也许可以通向山顶。
但就目前情况看来，这些石雕应该就是古刹留下的考验磨炼之类，专门阻止通过那扇突然出现在卫星城中的石牌坊进来古刹中，上山的人们。
若是能快些解决还好，要是被拖在这里，那就麻烦了。
陆经年看向奈落，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什么解决的法子。
无奈，小鹿只是那副无辜的样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不能再犹豫了。
陆经年一把抽出身后黑布包裹的剑，拖于身后。
而后，催动起浑身的气力，挥动天使之剑，砍向已经同样朝他冲来的苦行僧。
那些雕塑复苏后，陆经年已经能认出，正是一个个干瘦的苦行僧，一身简朴破旧的土黄僧袍。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又极具力量。
第一个苏醒过来的苦行僧双目圆睁，抄起同样从石雕中化出的铁棍，下劈而来。
当——！
天使之剑与铁棍相撞，传来巨大的金铁相交之音。
陆经年心道不好，这样下去，上山的那群不知身份之人听到声音，肯定会加快步伐，赶到此处。
自己一路上来，闲庭信步，也不过十余分钟。
若是快些，七八分钟便能赶到。
他还得做更坏的预测，要是对方体躯同样超凡，可能五分钟就能前来夹击自己。
而面前现在瞪着自己的这个苦行僧侣，虽然气力并不如他，但也远非常人能比。
更何况也不是只有一个摩崖雕像。
稍远处，陆经年余光看过去，发现一共六个雕塑，都已经缓缓睁开双目，手里握上武器。
或是铁棍，或是长矛，而最多的，是有三四个人握着的三角铁叉。
陆经年心头直叫苦。
苦行僧之所以以苦行为名，是因为他们视自己的身体为罪孽的载体，是臭皮囊。
所谓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方能获得精神的自由和灵魂的解脱。
但你们解脱归解脱，怎么还来找我的麻烦？
莫不是不但渡己，还要渡人？
陆经年想到这里，心头无端生出一股怒意。
若要渡我，不得先把我背后的别西卜先渡了？
人家地藏王都明白，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道理。
那地狱的大魔王别西卜在那活得好好的，你们不去征讨，来欺负我一个诚信守法好市民？
小小苦行僧，欺人太甚。
陆经年手中剑柄握紧，不再留手，一剑一剑看下，剑势愈来愈强，更有绵延不绝之意。
面前的苦行僧铁棍渐渐支撑不住，连连后退。
每次兵刃相接之时，天使之剑上亮起微微的红芒，若不是陆经年亲手操持，几乎都看不见。
那微弱的光似乎本身也是一种神秘之力的加持，陆经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一同融入了这兵器之上，附带着额外的神威。
也许是所谓天使的力量，类似于“神圣”、“光明”之类。
怪不得别西卜当时看了之后，高冷的脸上当即就绷不住了，浮现出一股厌恶来。
原来上面确实还附着着曾经的天使之力。
陆经年这几天练剑的时候，倒是一直没有感受出来，直到现在实战，才勉强体会到其中一些奥妙。
只是似乎这股力量还不怎么能受自己操纵，只有遭受攻击时，反射性地泄露出一丝力量来。
许是天使之剑本身被挑衅后的不满。
有点像一开始别西卜给他喂下的血肉，也是不受自己控制，在体内暴动。
不过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想怎么以后去掌握这股力量了。
院落里，七个苦行僧已经完全苏醒过来，个个都是怒目圆睁，手持武器，蓄势待发。
在他们的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陈年的伤痕。
一道又一道，几乎已经看不出皮肤原来的纹理。
对于苦行者来说，越多的自我鞭策，代表着越接近超脱的境界。
陆经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变成雕像前超脱了没有，但此刻，他实实在在从对方身体上感受到了那份被虐的酸爽。
这哪是身体上伤痕累累，简直是伤痕上铸就的身体。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面前的七条“老腊肉”，一下子朝他围攻而来，面目狰狞。
陆经年将天使之剑横置身前，一剑扫过，试图将几人一一震开。
然而，不经意间，还是有一根三角叉没能挡住，划在他的胸前。
霎时间，一道如抓痕般的伤口在前胸迸裂开来，虽然不深，却也将他的衣服撕透，直到皮肉微微绽开。
这种伤势，陆经年倒是不甚在意。
当时他跟那伽一战时，为了胜利，几乎把整条命都赌了进去，这才哪到哪。
但后方还有来势汹汹的未知敌人，他要是在这里留下太多伤势，后面就更危险。
与那伽一战相反，这次，他必须保持体力的同时速战速决。
陆经年于是调动起那团许久不曾在躯体中翻腾的血肉，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在他猜测中，那团血肉本身是秘约【冥界行者】的载体，同时也是别西卜【暴食】权能的体现。
【冥界行者】虽然是越接近死亡才越有强力的功效，但其在常态化下也并不是毫无加持，且就是靠着血肉的存在。
肌肉微微颤动中，他所握的天使之剑，似乎也有所感应，发出轻轻的嗡鸣。
那股炽红的光比起之前明显了数倍，渐渐于剑身之上亮起，与【冥界行者】竟似相辅相成。
陆经年心下惊异。
这本是两种应当冲突的力量，但似乎，此刻他已经找到了两者的共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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