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西宫似海人如碧波

日子就这么过去，竞陶也未再找她，张姮乐得清闲。而且得了识字的书，如获至宝，每日学礼的速度也逐步加快，几乎无错漏，不过半月光景，犹如脱胎换骨，连袁尚仪都觉得吃惊。

        不过旁人的目光，张姮从不在意，她现在每天盼着早些下学，回朝露殿钻研那本《严千字》，而且就如清竹先生所说，列文楼里的其他人都很亲切，哪怕是一个小宫女都能提点她，让张姮受益良多，如今音注早已熟悉，她能按照音注认几个简单的字了，内心雀跃无比。

        今日张姮也是早早的离开训御所，日朗风清，心情格外欢畅，正直四月迎花鸟鸣，垂柳爆新，难得玩心大起不想早些回朝露殿，顺着青石道小跑起来，越跑越是尽兴，妄想将随身配的象牙白丝绣波云纹飘带衬飞起来。

        忽然前方一堵软墙，张姮没防备，猛地撞上，借着惯性的劲，整个人向后倒去，幸亏有人眼疾手快牢牢抓住了她。

        惊魂未定下，张姮看到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一切如若寒星般的眼睛，冷峻如冰。

        张姮有些呆住了，看似冷漠的人，□□，静默，英俊非常，却又那么温柔得如一缕春风。如此高贵的人，那么随和地扶稳她站好，还向她行了一礼。

        男子没有因为张姮的冒失而生气，也没有苛责她。可张姮还是不敢直视他，不是因为他的气势压人，而是不知所措，即便张姮的灵魂早已被一个成年女子替代，但面对这样一位温温如玉的男子，有哪个女子不会害羞。直到男子林籁泉韵般的嗓音问她是否安恙。她才不争气的回过神道谢，见对方轻笑了一声，整张脸不争气地羞的更红，低的更低了。

        这是张姮第一次见到宣王张啓之本人。

        她初回太平宫的时候，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后错过。如今得见真人，心想也真难怪槿云会痴痴不忘。

        张啓之今日一身截然不同的黑色短袍，不同珣王那般华贵。更叫人意外的，他也没带亲王头冠，只梳着一头马尾，修长、狂傲不羁，此刻他一点也不像王爷，倒像是一个快意江湖的侠客。

        多矛盾的一个人。

        张姮在来到现世以前，认识的男子也不少，但只有这个不存在自己空间的人让自己动了心，第一次莫名的苦恼，担心和不知所措；真是不争气啊。

        张姮的不语，没让张啓之觉得难堪，道：“长河殿下怎一人在此？”

        张姮惊讶问到：“你知道我是谁？”

        张啓之恭敬说：“王族之内的皇子公主本王都见过，可像你这般年纪的，也只有才回长阳不久，被吾皇新封的长河翁主了。”

        张姮笑笑：“长河行为唐突了。”张啓之继续说：“唐突倒不是，毕竟翁主的心性纯良。在皇宫之中，每个人都要规行矩步，没有像你一般烂漫无拘，心清方知所欢。”

        张姮脸红，以长袖遮掩，害羞说：“宣王见笑了。”

        张啓之好奇：“哦？我不曾自报家门，你也知道我谁吗？”

        “我身边的宫女槿云提过您的，何况皇族之内，王叔辈的人不算多，珣王我已见过，也听闻七皇叔常年不出宫院，那除了宣王，再不会有别人。”

        “殿下心细，只是殿下一人在外实在不妥，不如我送殿下回宫休息吧。”

        “今日冒犯宣王殿下了，不好再麻烦，我自己就可以回去。”张姮本要推脱，谁知后方传来一阵男女欢笑声。

        张姮望去，心惊冤家路窄，怎么就碰到了竞陶。此时她身边还有两名年轻男子围绕，衣着富贵相貌堂堂，可见不是一般人。竞陶一眼就看到了张姮，自然也看到了张啓之，白皙的面庞立即阴冷下来。

        张姮暗道不好，怕是竞陶又误会自己了。可她还没开口辩解，就听竞陶阴阳怪气的说：“长河好雅兴啊，听说近来礼仪大有所成，本宫还欣慰那日□□的有所收获，不过现下看来，这品行”

        “臣见过竞陶殿下。”张啓之适时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算是解了张姮的围，张姮心中感激。

        “宣王殿下不必多礼。”虽然宣王的身家背景为皇帝忌惮，甚至连朝会的资格都没有，但竞陶面上多少也要给张啓之几分薄面，也没再说什么。她身边的两位英俊青年也顺势给宣王请安：“臣子杜焎（che）/苏梓阳见过王爷。”

        “原来二位就是赫赫有名的皇城四公子中的杜公子和苏公子，久闻大名，本王一直不曾得见，今日算是拜会了。”张啓之客气的说。

        “王爷谬赞，不过是朋友间抬爱给的诨名而已。”杜焎略带得意地说。

        张啓之略点头，客套说：“公子过谦，皇上寻贤若渴，爱才之心群臣皆知，两位公子又是世家子弟，有珣王和竞陶殿下在，日后必堪当大任。”其实张啓之也是借故嘲讽，皇城四公子成名已久，可科举不曾提名，年过弱冠连个低品阶的官职也求不到，不过是借着身份攀付珣王而已。张啓之心高，于公于私，都不愿与这种人来往。

        而杜、苏两人又怎会听不出他弦外之音，尴尬复合，竞陶不忿，语气不善道：“怎么没有一个侍从跟着宣王殿下伺候。”

        张啓之答复：“今日有人送了珣王几匹好马，约本王去校场御马。路过碰到长河殿下问路，所以逗留了会儿。衣着未及时整理，倒是唐突了竞陶殿下。”

        “原来如此，长河回宫不久，确实路段不熟，要不是这话出自宣王殿下，还以为殿下和本宫这个不成规矩的侄女在做什么？”竞陶颇有阴险地说。

        张姮内心升火；被她误会也就算了，现下还冤枉旁人，于是出口回道：“姑姑教训的是，本是长河自己不中用，冒犯了亲贵，长河日后必然严谨从事，虚心改悔。”

        竞陶冷哼：“人贵在自知，不过自知仍犯，就是品德问题。本宫看来，翁主还有闲情逸致在外嬉闹，看来训御所的袁尚仪实在是老不中用了。”张姮心惊，竞陶冤枉宣王不行，又把矛头转向袁尚仪，让人家受无妄之灾岂不是罪过。

        张啓之也开口：“殿下，此事本也不是大事，不如殿下看在本王面上，就此算过，日后让翁主谨言慎行就是。”

        “长河是本宫的侄女，本宫也有督责之权，宣王作为外臣，是否管的太多了。”竞陶和张啓之各不退让，双方正在僵持，忽然锦绣宫的宫女前来寻找竞陶，说皇帝陛下驾临锦绣宫，元昭仪让公主早回锦绣宫。

        既然是昭仪传来话，竞陶也不得不离去，杜焎和苏梓阳也不好留在后宫。等他们走了，张姮才缓了口气，怕再待下去又要生事，慌忙拜别张啓之，回朝露殿去了

        张姮忧心忡忡的夜晚没有安眠，而在太平宫外，长阳城内的一处极其隐秘的屋设内，也没有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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