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檀香茉莉衣带

寒月高悬，一切都是那般沉寂，可寻找张姮的李珌和庄氏，带着人马依旧不知疲乏地寻找。围马林绵延大山，少说也有几百里相连，若是疯马肆意乱跑，那很有可能附近是找不到人了。

        火把换了一拨，金陵王众人停顿喝水，远处却有五个人急急奔来，他们后边还拉着一匹没有带鞍的马，五人其中一个回禀：“王爷，我们在山涧发现了一匹马，它身上有皇宫兽苑的印记，肯定不是野马，或许就是长河殿下骑的那匹。”

        李珌上前查看，遂问：“只有一匹马吗？没看到人？”

        属下回禀：“属下在山涧处发现这马后，立即在四处搜索，可是并没有长河殿下的痕迹。”

        庄氏在马上颠簸，也是累的筋疲力尽，急切的问：“会不会是掉到山沟或者什么地方！王爷，求您务必让老奴再去找啊！”

        李珌道：“夫人莫急。廖祈，你带人去山涧周围的隐蔽处再找一找，剩下的人，随本王再按照马匹的路线再往深处去搜寻。”

        廖祈慌忙阻止道：“王爷不可！夜已经深了，再往深处去不知会遇到什么，何况您并未请旨便私自外出，皇上若追究起来”

        李珌说：“救人要紧，皇上若降罪，本王认了便是。”说罢上马就要离去，哪知廖祈死死抓住缰绳，阻止道：“王爷三思，就靠这几个兄弟恐难在黑夜寻到人，何况庄夫人身子也乏了，更深露重怕是再难奔走，围马林再大，长河殿下一人未必不能挨过这一夜。等明日请了恩准，王爷可带更多的人再寻也不迟。”

        庄氏听罢，蹲在地上痛哭不止，眼下她已无计可施，毕竟事实确如廖祈所言，就算这一夜他们拼尽全力，也不能在这黑暗笼罩的绵延大山寻到一个少女。

        彼时，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矮坡下，张姮听得了庄氏的哭泣声，她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山风阴冷的刺激下，猛然惊醒；这不是濒死的幻觉，也不是山中的“鬼哭狼嚎”这确实是心心念念的奶娘的哭声。

        可现下，她没有余力去喊叫，当看到夜空上高挂的明月，死马当活马医，张姮努力解下佩戴的翡翠项圈，借着月光的照射，左右晃动，只求那将要离去的人能看到。

        庆幸梁妃的眼光还是独到的，这翡翠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圈淡绿均匀的柔光缓缓在黑夜中显现。

        庄氏正欲随李珌等人离去，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到不远处有一圈绿色的环，下意识一哆嗦，李珌顺着她看去，自然也看到了。

        事有蹊跷，李珌带人拿着火把就往光圈走去，张姮看到火把越来越近，心中越发激动，但此刻手臂再无力气，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婣婣！婣婣！”庄氏跟过去后，看到张姮也顾不得脚下踉跄，扑上去抱住张姮，大哭起来。

        李珌见张姮昏迷，忙上前查看，发现手上伤口。他入军营多年，又常年在外摸爬滚打，一看就知道是被虫咬的，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让庄氏给她服下，暂时压制一下毒性，至于外伤，等将人带回大营找御医才行。

        几个人帮着庄氏扶起张姮，也是这动静，把昏厥的张姮弄醒了。原本担惊受怕的心看到不认识的人瞬间慌起来，但看到庄氏，再无顾忌，一把将人抱住哭起来。

        身边的金陵王见此劝慰：“既然人已找到，殿下还是尽快回去医治伤口的好。”

        张姮看清说话的人觉得眼熟，恍然道：“你？你不是”

        庄氏忙解释：“婣婣，这位是金陵王殿下，此次能找到你，全亏了他，咱们要好好谢谢人家。”

        张姮惊讶：“金陵王？你？”

        李珌笑道：“那日送去的蒲公英喝了吗？”

        张姮道：“真的是你！你当初还骗我说你是金陵王的属下。”

        庄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可记挂着张姮的伤，也不容易多想，拉着张姮赶紧回去。可张姮忽然拽住她的手说：“奶娘，我有点话想问你。”张姮对庄氏说，然后看了看李珌，对方识趣地带人走开，但在二人的可视范围可听不到她们讲话的地方停下。

        李珌走远，张姮才抬起自己的手，那条衣带还紧紧绑着，庄氏眼中闪过惊讶，虽然只是一瞬，张姮心中已是了然；果然是她。

        庄氏遮掩地说：“婣婣，你要说什么等回去再说吧，身上的伤要紧。”

        张姮单刀直入：“奶娘，这是你做的吧？你做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张晖那儿？”

        庄氏看着她手中的锦带，心中一紧，手不足觉得攥成拳头，借口道：“世子的东西成箱成堆的，哪是我这个外人能碰的。”

        张姮肯定地说：“你的绣功是宫里人没有的，我一看就知道，你以往为我绣的，我都会好好的看，因为我知道奶娘你的用心，自然知道你最后一针，都会绣个结，像个系扣的样式。”庄氏这才明白，是自己这个并不彰显的举动，暴露了自己。

        良久，庄氏问张姮：“婣婣可知为何我会这样？”

        张姮不明所以，庄氏才道：“我们在启州，衣食用料无不短缺，为了节省衣服，自然要绣的耐久，我用最短的线打结，没想到我这个细微的习惯，暴露了自己。”

        张姮惊讶：“奶娘，真是是你？”

        庄氏大方承认：“不错！都是我做的，我将有茉莉花味的香料和檀香缝在了这带子里，然后又偷偷的将它放在张晖的束衣锦带中，目的，就是要招来毒虫，将他咬死。”

        张姮摇头，不置可否地问：“我不懂，张晖有那么多衣带，奶娘为何会确信他就一定会用你做的这条？”

        “这不难，只要我把他其他的锦带都弄脏弄坏，那他自然别无选择。”

        张姮此刻才正视眼前的庄氏，原来她不止会缝缝补补，更是心思细腻，为达到目的，不惜手段。一刹那，张姮甚至不认识眼前的庄氏。良久，张姮才开口问到：“为什么？”

        庄氏不紧不慢地说：“梁妃势力太大，万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

        张姮：“梁妃？你和梁妃有仇吗？”

        庄氏：“我和她素未谋面。”

        张姮：“那你？”

        庄氏打断她道：“婣婣，你是奶娘心头至宝，可那梁妃和张晖如此欺辱你，奶娘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原来落水的事她还耿耿于怀，张姮心有感触，但终究还是无奈道：“可是奶娘，无故被人打我也很恼，但落水只是意外，张晖就是一个被梁妃宠坏的孩子。你知道在宫里梁妃是什么地位，在皇上心中是什么地位。你觉得我可以去让皇上为我报仇？”

        “”

        张姮接着说：“你总告诉我要隐忍，处处不可招惹是非，就是怕引起祸端。因为我无人照拂，唯一倚靠的皇帝也根本不在意我。你就只能如此极端？”

        庄氏哑然：“我”

        “奶娘，你让我把一切都交给你，就是为了这样？”庄氏悔恨的表情，让张姮不忍，也无法再去指责庄氏，毕竟奶娘都是为了自己，究其原因，如果不是自己去找张晖，她也不会被蜈蚣蛰，更不会带着它吸引别的毒虫，落得如此狼狈。

        张姮拉住庄氏的手，言辞恳切地说：“奶娘，我们现在的处境不用我再多说。很多事，婣婣可以忍，为了你，也为了我，凡事退一步我能做到。但是奶娘你也相信我，你的婣婣也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人。今日害我的人，我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这件事，我们就到此为止，你也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庄氏已是泪雨婆娑，颤抖的抱住张姮，许久说了一个“好”字。

        之后张姮叫来李珌，借过一把匕首，张姮将那毒锦带狠狠割烂，又用石块残土掩埋起来，想着这山林之中，再不会被人发现。

        事后，张姮歉意的对李珌说：“我被惊马带到此处，多亏殿下出手相救，但今日的事，还请殿下为我保守秘密，毕竟”她话未说完，就被李珌打断：“你放心，本王不是生事的人。今夜只是出来找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金，陵王”得到答复张姮身上的毒素蔓延，又跌爬滚摔，一身伤痛启发，一下就昏了过去，庄氏急的大叫，李珌慌忙叫人将张姮抬回大营。

        众人没有片刻耽误，原路也无野兽袭扰，回到大营，李珌也不顾礼节，直接把人抱到寝榻，让庄氏叫太医，他亲自回禀张思戚。不一会儿，皇上和太医都到了张姮榻前，因为毒发，张姮脸色犯紫，庄氏见她浑身哆嗦，又和槿灵抱来被子取暖。

        由太医为张姮诊脉，片刻后回禀张思戚：“皇上，翁主受了惊吓，浑身又被毒虫损伤，需要尽快解毒。”

        张思戚道：“有药可医，那就快点开方，她还有不妥吗？”

        由太医道：“回皇上，除了中毒，身上也有很多擦伤和摔伤，但都是皮肉之痛，微臣为殿下抹上药膏即可消肿。”见御医说张姮无大碍，张思戚只能说：“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吧。伺候的人，要好好伺候。万顺，等长河醒了，再来回禀吧。”

        万顺道：“是，那陛下”

        “先回寝帐吧。”之后头也没回的走了，庄氏看着离开的皇帝，眼中升起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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