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落寞不堪言

最后，张姮在槿灵的提醒下，顾念自己还承着梁妃的情，终是忍住没有发作。

        只是心中憋着一肚子火很是难受，也不管槿灵，带着额头的伤奔出了上书苑，一路磕磕绊绊，也不知跑到哪里，停下喘息间，才暗暗吃惊；她竟跑到了先前误入的苏兰宫来了。

        苏兰宫还是那般萧瑟，但新叶花苞装点了些许活力。

        张姮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槿环出来倒水，看见她愣在那，头上还青一大块，吓得忙上前询问怎么了。张姮支支吾吾，槿环也不再细问，把她请进宫里，一进宫门，便看见王璇在摆碗筷；张姮全身一放松，肚子就跟着打鼓，此刻也确实到了吃完饭的时候。

        “娘娘。”张姮低眉问安，一脸苦闷。

        “翁主？你这是”王璇看到张姮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但槿环冲她摇头，也就没在细问，邀她一起用饭。

        王璇和槿环的晚饭很简单，就是清粥配了点辣腌黄瓜，一小碟素锦梅干豆腐，今天还加了一盘枸杞香椿芽，因为张姮留下同食，王璇又把风腌的萝卜拿出些许，槿环额外去御膳间找了熟人，取了点胭脂火腿丝和御薯加在粥里。

        一桌子饭清淡，但酸甜苦辣咸尽沾，叫吃的人五味杂陈。

        王璇看她心情不佳，除了夹菜也没说什么。等吃过晚饭，张姮没有要走的意思，王璇便主动提议叫她留下过夜，槿环去朝露殿告诉庄妈妈，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包袱；都是张姮换洗的衣物。

        许是槿灵把白天的事都说了，庄氏没有多的吩咐，也没跟来，但托槿环带话，让张姮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来接她。只是药不能耽误，配好了一并带来叫槿环帮着熬了。可张姮心中烦闷，无心喝药，叫槿环搁置一边。

        槿环帮她打水洗脸，王璇亲自帮她收拾被褥，又怕殿里的霉味熏着她，前后拿水扫了三遍。披香阁许久没送熏香了，莫说是披香阁，就是后十五所对这残瓦破砖也视而不见；张姮感叹这便是失势的可悲。

        之后她躺在床榻上，殿里的霉味被王璇驱散不少，倒不难以忍受，王璇又为她加了个棉枕。张姮忙对她道谢，王璇只让她好好休息，便吹了蜡烛出门。

        王璇正欲回寝殿休息，但在院里碰到槿环，她拿着张姮的药，像是等待她许久。

        “小环？怎么了？”王璇珣王。槿环看着手里的药，有些为难的说：“娘娘，这是殿下的药，庄妈妈说她每日都喝，可今天”

        王璇看了看张姮的寝室，神情有些无奈，对槿环说：“算了，不过一晚，我看翁主身体并无大碍，人也歇了，明日再说吧。”

        槿环听罢，不在多言，但神情犹豫，王璇看出端倪，问：“怎么？有什么不妥？”

        槿环看了看张姮的方向，将王璇搀到苏兰主殿，关上门。王璇深知槿环的为人，也必知事有蹊跷。果然槿环见四下稳妥，问王璇：“殿下晚上没有进药，娘娘可看出不妥之处。”

        王璇思索片刻，说：“翁主只是少言，品性也很稳重，没有什么不妥。你是不是看出什么？”

        “娘娘，刚才奴婢想着给殿下熬药，可是在那些配好的药里却找到了这个，娘娘你看。”槿环将一个纸包摊开，里面有些稀碎的白色块渣，王璇想要凑近闻，却被槿环制止：“此物脏秽，娘娘不可碰。”

        王璇立即问：“这是什么东西？”

        槿环悄声说：“娘娘，这是巴江白毒蕈，人吃了它，情绪就会兴奋，而且愈发难以控制，若是食得多了，还会出现幻觉，精神错乱。”

        王璇不解：“翁主的药，一般不都是太医开的方子，尚药监配好，怎会有肮脏之物混进来。”

        槿环又说：“奴婢的家乡就长这种毒物，奴婢自小认得，奴婢的娘亲更是告诫奴婢，万不能碰它。看这个量，翁主的药里，少说参进了四块儿毒蕈。”

        王璇拉着她的手询问：“这个药，确定是朝露殿的人送来的？”

        槿环肯定答道：“是，这是庄妈妈亲手交给奴婢的。原本就是一个药包，说全都熬制了就行，刚才奴婢打开，就看见这些白色的东西很明显。而且庄妈妈还特别叮嘱过，翁主从春蒐回来之后，就一直引此药止咳。”

        王璇皱眉道：“太医不会犯这种错误，朝露殿的人也不会拿翁主的性命说笑，应当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她久居深宫，什么肮脏龌龊的手段没见识过，可是她不明白，后妃和王姬有什么仇怨？如果只是作弄，不可能天天服用。

        “娘娘”槿环担忧地看着王璇，但王璇示意她止言：“这服药，既然是朝露殿的，那也只能由她自己解决。”语气淡冷，但眸中泛起朦胧。

        槿环深知王璇的为人，自顾将药重新包好。

        一夜之后，朝露未干，庄氏便到苏兰宫接张姮。

        临走之时，张姮再度向王璇道谢，但对方却拉过张姮，看了看她额头上的磕伤，一夜耽搁，又无伤药，已是一大块儿淤青，王璇看在眼里确实心疼。

        “娘娘您？”张姮自觉不好意思，但她任性留下过夜，王璇没有苛责，反而关怀备至，让她心生感激，心中发誓必定图报。

        王璇犹豫片刻，对她说：“殿下受伤，这几日就不要去学什么字了，好生休息。本宫知道一种药材泡水敷用可以化瘀散血，只是不知和殿下现在喝的药是否冲突，昨个我见殿下也没什么不妥之症，不如先用本宫的药吧。一会儿让槿环把药送去给你。”

        张姮知道王璇现在也是拮据，开口推辞：“娘娘不用了，我在你这已经太打扰了。而且这药方是梁妃命人送来的，如果停了，怕没根治，咳疾又会回来。”

        王璇不解：“梁妃？殿下说的这方子是梁妃赠的？”

        “是啊。”张姮理所当然道。

        王璇看了看她，心中已知大概：“既如此，娘娘的好意是不该推脱，只是女儿家，容颜也是重要的，你先试着用些日子，想来梁妃也不会怪罪的。”见她坚持，张姮在推脱就不给对方情面了，故而说：“那长河多谢娘娘了。”之后，庄妈妈带张姮离开，看着二人离去，王璇心中不住哀叹。

        “奶娘，我昨夜没回朝露殿那边没什么事吧？”张姮小心问。

        庄氏一面护着张姮，一面有些催促：“唉，这里是宫里，少不得要注意规矩。你昨夜没回宫，按内宫管事的说法，少不得要呈报的，幸亏我们帮你遮掩过去，这会儿咱们赶紧回去，也省的再来人查不好交代。”

        许是撒够了气，张姮倒也没前几日那般暴躁，柔声道：“奶娘，我这几日心情不好，有时候说话重了，你别”

        庄氏一笑道：“说什么傻话，婣婣你大了，有些事你自己懂，本来也是奶娘不对，不该唠叨你。”

        张姮却忽然顿住了，庄氏奇怪的看着她，张姮：“奶娘，我最近，你是觉得我大了？还是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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