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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三十谁非骨肉谁非人子


张姮所言闻所未闻,张思戚也才想起混乱时,世子是在场的,这本就蹊跷,想他不在上书苑待着怎么会去板桐间?立即叫来东宫的人问询,而赵彬就在殿外,最先将事情始末告知。然后槿心槿绵,特别是抬步撵的四名宫女全部跪在主殿。

        张思戚看着那包裹眼睛的栗娘,倍感心惊。此时有人呈上世子行凶的弹弓,开始将信将疑,命人即刻来张晖来。待这顽劣不堪的小子被带到近前,仍是副呲牙咧嘴的叫嚷丑态,好像他受了多大的伤,多大的委屈。待见到皇帝,又哭又叫得更是激烈。

        张思戚现对他厌恶至极,只将弹弓丢去质问:“这是你的东西是不是?!”

        张晖吓坏了,敢忙承认。此话一出,张思戚更是怒不可遏,要知步撵是他亲赏长河的,这张晖竟敢用弹弓伤害,这种行为无异于以下犯上,蔑视君王。

        然后商,屈两夫子也被揪来,不过他们只说是长河翁主将世子关在上书苑静思,其他一概不知。张晖趁势大哭,数落张姮打他和关起来的事,却不承认打伤宫婢和那些行凶壮汉的事。可笑他已经承认弹弓,事发时更在场,如此拙劣的抵赖,张思戚都不想在听。

        这时栗娘道:“陛下将奴婢等赐给长河殿下,这是陛下的圣德,当日长河殿下回宫,奴婢抬着殿下准备回东宫去,被石子打伤,幸亏殿下决断将凶手当场缉拿,否则奴婢就是死也是个糊涂鬼,若世子觉得奴婢在蓄意诬告,那奴婢以死明志。”

        说完就冲着大殿的柱子,幸亏被及时拦下。

        张晖还在矢口否认,使劲怒骂栗娘,张思戚爆喝一声他才消停些,最后呜呜咽咽地只说梁妃救命。这又提醒了张思戚,他想起梁妃对张姮的所作所为,当时人也被梁妃诬陷责打一身伤痛,而事发地也是张晖暂居地,这会是巧合?!不想这祖孙二人背地里如此猖狂!加注在张姮身上的手段,相比之下,只将张晖关起来思过,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之后再不听张晖聒噪,让陈恬先将人关起来,再出宫去将世子府上下彻底搜查,尤其是那些平日亲近世子的奴才,统统抓来审问。

        张姮躺在室内,听着外面张思戚的怒斥,虽然紧闭双目,但心中明了,这次张晖在劫难逃。

        陈恬离开后,东宫众人被遣回,不许他们与外人接触。御医此刻依旧在忙碌,张思戚直到夜幕垂下,也无心去后宫,来回来去的在殿内踱步。

        这时高才进殿回禀报万顺的状况:“皇上,万公公被世子冲撞,腹部受损,又因为年事已高,至今还昏迷着。”

        万顺是皇帝的心腹,他一倒,皇上如折了一臂,又听说人也是被张晖撞晕的,连忙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高才答道:“奴才跟着公公奉旨去板桐间查看,一进门就被世子猛地撞来,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看见里面东宫侍卫,鲍统领和陈统领跟一个大汉打在一起。”

        张思戚又想起慎婕妤告诉他,说她的宫女去板桐间时,看见张晖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而且也有侍监看见,是张晖指挥着那群暴徒,心里又惊又怕,对这狂妄的世子,恨意又加深一层。

        高才语罢,鲍挄回来复命,说那些壮汉皆是痴傻,酷刑自是没能查出原因,不过却在其中一具死尸肚里,发现一个捏碎的蜡丸,和一张写有赤色丹砂的符咒。

        张思戚只略看一眼,就惊得不知所措——那是玄天教的巫咒!!原来如此!难怪那几人就像铜铸铁打,那么多人都无法招架,原来他们都是那□□培育出来的邪术妖人!

        玄天教从张思戚曾祖魏明宗那一代兴起,且这么多年屡禁不止。原是一些走江湖的骗子,不知何处寻到种怪药,专门灌给那些被贩卖拐带的人,他们喝了,神志会逐渐萎靡,然后被抹上另一怪药,常年泡在铁水中。随着那些人的心智衰退,变得痴傻,肌肤反会愈发坚硬,不惧刀枪,更不知疼痛。

        先帝初登基时,多地已经因那些□□教徒,借天灾之名发起□□,一度涌进国都。

        起初他们借口贩卖奴隶,宣扬这些妖人不用吃喝力气惊人,却灵智单纯唯命是从,引得长阳城一些不明就里的财主,和些不知酒肉臭的豪门公子纷纷抢购。殊不知这种妖人从被灌药的那天起,就被□□洗脑,只有和朝廷作对的理念,埋藏权贵中,差点酿成大祸。几次围剿才算平息,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居然又死灰复燃了。

        怪不得!怪不得张晖如此猖狂,怪不得那些糙汉这么听从一个孩童的命令!

        这时,世子府的几位管家还有奴仆被提来,陈恬还在府里搜查。他们见到天子,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张思戚也不多话,直奔主题:“朕问你们!平日世子在府里,所作所为是什么样?身边又都是什么人?!说!”

        为首的管事忙道:“是!小人不敢撒谎,世,世子他向向来恭敬陛下,在府里念书,偶尔去外面骑骑马”

        事已至此,竟然还不老实!张思戚对鲍挄怒道:“你将这人押到三思署去!”

        鲍挄领旨,还不等对方开口求饶,就被拎了出去。剩下的皆吓得面无血色,听张思戚又问一遍,终于忍不住道:“皇上饶命啊!世子做了什么孽可和奴才们无关啊!自那些傻子入府,奴才们更是只低头伺候他的吃喝拉撒,奴才们惜命,可不敢管他们的事啊。”

        “那些人是怎么来的,说!”张思戚忍无可忍,对方为求生路,据实已答:“皇上饶命!小人说,那些傻子都,都是梁国人送给世子的!说是保护世子用,据说被灌过药,唯他命是从,平日要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梁国人?!张思戚又是一惊,这些暴徒竟是梁国人送的?可梁国若派人进到魏国,那为何事先不通知他,没有通关文印,他们又是怎么进到境内的?!皇城守卫为什么没查出来,他国人就隐藏在长阳城,衙门却对此也一无所知?

        诸多事,算是将张思戚半辈子都没吃到的惊都吃了个便,事情也一层层就跟竹笋一样,越来越叫人不可思议。指着那些人怒道:“说!把你们知道的都给朕说!”

        对方哪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全吐露出来。

        自世子五岁后,梁国人就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世子府,不过都是以商人的身份,不管世子如何刁钻,他们总有办法讨得欢心,宫里梁妃溺爱,下人也只能想尽办法纵容。在宫里装得乖巧,等回府里,拿鞭子打人都是轻的。尤其是得了那些强悍的傻子,更是无法无天。欺凌平民不算,之前梁妃宫里有个侍监,因行为上冒犯了他,就被勒令让那傻汉当场卸下手臂,下场可是凄惨。

        张思戚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他本一直可怜张晖无父无母,自他出生就给了世子的尊位,不想对方竟如此作践,败坏皇恩。关键是,梁妃还总在他面前夸赞张晖如何少年英雄,还在宴会上装得沉稳,甚至出口成诗。

        ——原来都是假的,骗他的!

        春蒐上的种种劣迹,十岁了还赖在上书苑,他怎可能脱口说出那般应景的诗!还有张姮第一次受梁妃邀请就落水,还有青秋殿,对,那是他的青秋殿!梁妃的宫女对张姮乳母的手段,如果不是张晖先挑事,梁妃会到那里对皇帝的长孙王姬动刑?!还有碧珠,她一个奴婢,胆敢砸毁皇帝亲赐的朝露殿,她有那个胆子吗?!

        梁妃,枉他当初这么宠爱,她竟带着张晖一起欺君罔上,无视皇嗣,真是该死啊——!

        然后世子府的人还吐露了不少事,都是张晖授意,什么高利贷,殴杀人命,占地圈地等等一系列罪行,还都是他们亲眼见到的事,那些听到的,更叫人不可置信。

        张思戚头疼的已经不想再听了,叫人将他们全押进三思署受刑!然后传旨让五方衙门的主审,带世子府这些年相关的卷宗来!

        他还是有些恻隐,毕竟张晖还没有成年,只是个孩子,怎可能做尽恶事!?可若不信,又何苦让人递上卷宗呢?

        不久,主审战战兢兢地抱着卷纸书册进宫,虽然是深夜清凉,可还是止不住的汗珠外窜;从他接到圣旨,人就像被雷劈了般,跑到早就粘尘的案卷库里一通翻找,要知他为坐稳主审之位,权贵犯事他何时留过案底啊。特别是世子,他可是梁妃的宝贝,很多相关的案子当初能销毁的都销毁了。可皇上下了旨意,他又不敢忤逆,抱着堆只要跟张晖沾边的,全一股脑抱了来。

        这张晖难道要倒了?虽听说梁妃被禁足,可世子过了半年都没事,怎么现在就出事了呢?

        他没敢继续想,只因张思戚已经传唤,可此刻才发现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愣是让侍监给架进去的。

        殿上,皇上翻阅杂文卷宗的声音,搅得主审的心跟着七零八落,连头都不敢抬;那里写的东西乱七八糟,倒是有世子府人犯事的案底,可证词含糊不清,明显是被篡改。

        张思戚最后气得将一堆卷宗全扔到他头上怒斥:“你身为五方衙门的主审府尹!这记录在案的卷宗竟写得这般糊涂!你倒是给朕念念!听听你自己写得都是什么东西!”

        府尹简直要被吓死了,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有罪!罪该万死!”

        张思戚怒道:“朕问你!定辉四十四年,世子府死了五个记名农奴,这案卷写得是暴毙!什么事让一家子一夜暴毙!你给朕说!”

        主审忙道:“是,这个,这,都是那个世子府的人,说说说的,微微臣也叫人去看过,但是,那五个都被装棺材了,所以,所以”

        张思戚怒怕书案:“所以你就把这事草草结案,你连尸身看都没看,啊?!”

        主审几欲苦出:“皇上息怒!这都是世子亲口吩咐的,说他们忽然死了,让微臣不要看了,看了也没用。这和微臣无关啊!微臣只是听命行事。”

        “你说什么?!世子亲口,亲口说不必看了?!你好大的胆子,世子那年几岁!怎可能?!”

        “皇上铭记!微臣不敢欺君!说的句句属实,因为案件特殊,所以记得很清楚,微臣不敢撒谎!”

        张思戚受了刺激,没想到那时候才七岁的张晖就满口跋扈,视人命为草芥不,不可能,他还是不相信!对主审喝道:“一派胡言!世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一定,一定是他身边的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教唆的!”

        主审急道:“是!是!陛下所言极是!”

        张思戚余怒未消,这时由太医又出来报告张姮的情况:“陛下,翁主的伤势仍旧十分严重,如今更是高烧不退,只殿下口中一直念叨什么,所以微臣斗胆请问陛下,您要不要去看看。”

        张思戚这才放过主审,往侧殿去。

        张姮浑身高热,大汗淋淋,一吸一呼都显得那么困难,缠着木条绷带的手臂此时渗出不少血,张思戚都不忍看,尽量降低声音唤道:“长河?”

        张姮闻声,睁开虚弱的眼,但应该还没清醒,只对着张思戚的方向,嘴动了动,轻吐出三个字:“爹救我”

        然后就彻底昏厥了过去,周围的太医和女医侍都乱了,纷纷上来扎针推拿按穴位敷药,怎么折腾她都不醒,急坏了一众人。

        张思戚则被她那三个字怔在当场,任凭周围嘈杂,就那么盯着命在旦夕的张姮,突然心口像被什么猛刺了一下,紧紧收缩,疼得也险些站不住。

        他这才想起来,张姮是他的第一个孙儿,一直长在启州那偏僻穷苦的地方。

        他的嫡长子,她的父亲,因为被自己驱离,导致她从小饱受着清苦。

        她不是张晖,张晖虽然自幼无父无母,可他一直受皇帝和梁妃的宠爱,在富贵荣华中长大。他没有挨过饿,也没有受过冷,甚至闯祸,也有人为他担责,甚至为他出气。

        可张姮呢?她什么都没有,却一直保受着皇帝宠爱的女人和被赋予荣宠地位的张晖欺辱。但在他的脑海里,张姮从未抱怨过。唯一一次冲动失态,却是因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乳母身亡,可自己当时又做了什么?

        毫无情面的斥责她,还放任她自暴自弃那么久。

        他早该醒悟的,她的奶娘是她的至亲,奶娘死了,便没有人再过问她,更没人再爱她。

        她精妙的书法,在得到自己夸奖的时候,也没有半丝骄傲,依然是谨慎谦敬的,纵然被诬陷也毫不失皇家风范。扪心自问,她当初种种失仪,难道不是自己造成的吗?如果自己早一点将她接回宫虚心教导,让她享受自己该有的荣宠,她会那样事事懵懂,被人耻笑和贬低吗?难道这一切不值得他原谅吗?!

        张晖放肆无边,他享受着一个拥有世子身份的童年,活得畅快淋漓。

        张姮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童真,还不是被他和那些世故的女人逼成了这样。如今,还要因为那看似孩子的所谓胡闹下的蛮横,很可能这辈子无法再执笔,如果她知道,她会怎么样?会不会跟失去奶娘那时一样,就此消沉?

        张思戚此刻才看清楚张姮,也才真的感到愧疚。想他身为帝王,认为只要给一个人地位,庄严的宫殿,奢华的生活就是莫大的荣宠,就该得到对方的感恩,可结果呢?

        梁妃还有张晖回报给他的只有欺骗,罪恶,以及无止尽的贪欲!

        张晖还是孩子,那张姮呢?她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偌大的皇宫,真的太冷太冷了,冷到几乎忘记了情感。

        张思戚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流了泪,要不是身边人提醒,他都不敢相信,他都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人,没多说什么,只叫太医尽力救治就离开了。

        之后,张思戚只身去了雲崇殿,没再传唤任何人,就是陈恬回来复命,他也置之不理。

        五方衙门的主审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出宫,依旧跪在成望宫里,直到接近黎明时分,才被提到雲崇殿。没人知道他受到了什么斥责,只他出来的时候,已被罢黜了官职,押到了刑部。

        然后早朝上,张思戚宣布了五道足以天翻地覆的圣旨。

        世子张晖,行事无得,纵人行凶,更涉嫌通敌卖国,罪孽深重。今日起,废去世子之位贬为庶人,幽禁盐仓执番院终身不得出,并没收其一切家产。府中仆役,男子一律问斩,女子贬为奴人。

        宫妃梁氏,教导无方,纵子不善,欺君罔上,今日起废去妃位,降为婕妤,待遇全免,依旧禁足及晔宫,日后无诏不得出。身边宫役除去陪嫁侍女红素,一律处死。

        五方衙门主审,欺君罔上,玩忽职守,渎职贿赂成风,免其官职流放西北充军,男丁与女眷均贬为官奴,其家族子孙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另,也是今日起,边关守备加强防御,对外来经商的他国人士加强审核制度,除了以往的通关文牒,还须印有本国和他国典相府印为证。

        玄天□□死灰复燃,下令各方围捕,作乱者胆敢反抗,立地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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