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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四十袅袅是非间


张姮离去后,世家子弟也陆续的对珣王请辞。人都走了,刘翕和刘挽还怎好意思留下?也只得赶紧避嫌。珣王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只能日后再寻机会。

        不过刘显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让她们姐妹多在王府待会儿,两姐妹出来自然没有车来接。珣王见机不可失,便让人王府的车送两人浩浩荡荡的回去,沿途自是被不少人看见;珣王府的马车进了东武侯府的门。

        刘挽一回府,冲着刘显就将刘窈的事诉苦一番,更拿着长河翁主偏袒庶子的事大说特说,不过刘显没像之前那样对刘窈一脚踹去,反而叫刘挽住嘴,明显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对刘翕问道:“翕儿,今日如何?王爷他对你怎么样?”

        刘翕想到这儿也一脸委屈,今日原本进行顺利,珣王已然是动了心意。可独处时,偏有个没眼力见的光头侍卫来请示说话,不过珣王不但没有恼怒,反而爽快的答应了什么事。被这么一闹,珣王和她多少有点尴尬,后来去欣赏芍药,又在紧张的档口,刘挽慌张跑来,哭哭啼啼的非要王爷做主,幸亏当时没外人,这丫头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可王爷在侧,她只能假意安抚,等刘挽情绪稳定下来,又来人禀告说刘窈冲撞了郡公小姐,真是倒霉透顶!

        可她不好明说,只能歉疚对刘显说:“父亲,今日事情杂乱,女儿没有不过珣王殿下并未厌恶女儿。而且原本好好的,最后因为阿窈冲撞了郡公小姐,出了点事,所以就”

        刘挽抓住时机赶忙叫嚷:“父亲,都是那个丧门星搅和的!原本长姐和王爷相处的好好的!女儿,女儿也和金陵王殿下相谈甚欢,可都被她搅和了,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这刘挽当真秉性恶劣,红口白牙颠倒是非,全然没有因为春蒐和春衣的冲撞吸取教训。而刘显呢,眼里除了权势也没有别的,见两个女儿都没拉拢到王家亲贵,只恨她们不成钢。

        他也不是不气刘窈,可今日不同,那从未被重视的女儿,竟坐着长河翁主的宫内车與回来了,而且那东宫侍女还奉上伤药,又说了些关怀的话,更言明有些事不要再擅做主张。种种迹象很明显;刘窈受到了长河翁主的关照,之前绿漪宫也是她将刘挽的事摆平,眼下当真得罪不起。

        刘挽还在哭叫,刘显听得烦,直接将二人轰了出去;他现在要好好盘算盘算了。

        刘挽则一脸震惊,刘显居然没帮着她出这口恶气?!更是羞愤,刘翕这时挑拨道:“好了三妹,父亲既然偏帮别人,你又何苦顶撞人家,看来这府里以后当真得有位二小姐了。”

        “凭她也配!”刘挽气急败坏道:“一个背着主母勾引老爷的狐媚子拉出来的下流种儿,也配和我平起平坐,母亲不会答应的!”

        刘翕掩口阴笑:“母亲答应与否有什么重要?如今人家攀上了高枝,得了翁主的青睐,父亲又是侯爷,如果人家看中,名分岂不马上就正了。哪像你我,为了婚事还要这般费神,人家一句话怕就是正室夫人了。唉,说不定以后这金陵王妃之位,她也坐得。”

        刘翕直戳刘挽的软肋,对方立时暴跳如雷:“不行!她是什么东西,也配做金陵王殿下的王妃!攀上翁主又如何?竞陶殿下面前哪有她翁主的位置。”

        说罢气冲冲地闯进了刘窈的房间。此时的她正对着那盒伤药出神,见刘挽气哼哼进来,忙收到袖子里。刘挽见状,上来就把茶壶茶杯砸烂,狂妄至极。

        刘窈与她无话可说,刘挽则指着她夹枪带棒:“你个丧门星!父亲忍你到现在,你倒是会见风使帆了,搅和我和长姐的姻缘,你真是歹毒啊你!刘家怎么会容你这样伤风败德的女儿,父亲怎么能容你,他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溺死你!丧门星!成天一副委屈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刘窈依旧不语,刘挽更气了,上前就将她推到,然后将伤药夺过扔出窗外又骂:“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想自己攀到高枝就得意了,妄想!她长河翁主算什么东西,又哪里见过世面,没见过也只装作不屑,怕人贬低了她的身份罢了,别以为她今日对你那破东西夸奖几句就得意。一个村姑,跟你一样自然对你有好感,都是下脚料!贱胚子!”

        刘挽对刘窈又是一顿羞辱,直到骂得累了,才愤然离去。待一切安静了,刘窈才站起来收拾残局;她对这些早已麻木,连泪都流干了,哪怕是茶壶碎片划破了她的手,也毫无感觉

        张姮回东宫后,有侍监来传张思戚的口谕,让她去往成望宫一并用晚膳,张姮也正准备见他,带上今日刘氏姐妹的厚礼同坐上步撵。

        张思戚正在看书,见她回来,忙道:“朕知道你大病初愈,便吩咐早些回来,不过还是这么晚,看来珣王府的景色让你驻足了。”

        张姮抿嘴笑道:“是,王叔府上虽不及皇宫,却也有独到的地方,一时看得痴了,误了皇祖父的时辰。”

        张思戚表示无妨,见槿心和槿绵捧着两个托盘,好奇问:“那是珣王送你的礼物?”

        张姮故作停顿一下,才道:“王叔往日赏赐的,长河都还留着。这两个是刘大小姐和三小姐送的,因为太过珍贵,长河收了怕于心不安。”

        张思戚莫名:“闺中女子送的礼物,有什么可让你不安的,拿来朕瞧瞧。”

        槿心和槿绵立即将托盘奉上,将青红玉璧和月光莲花镜呈现他眼前。

        那玉璧十分罕见,就算是宫里收藏的,也少有和它比拟的。可东武侯掌管曲符的大小玉矿,得到如此珍贵之物竟不进献,这是何居心?还有那莲花镜,张思戚更是一惊;他当然也认得此物,是前朝安降王与他爱妃的定情之物。可那妃子却是个祸国妖妃,仗着容貌绝代,不但迷惑君主屠害百姓,甚至很多朝臣都死在那女子的枕边风里,蛇蝎二字最后都不足以形容她,前朝也因此衰败。虽然事过境迁,江山易主,可他们的事始终被一代代王朝的史书铭记,叫人引以为戒。

        张思戚皱着眉问道:“这些真是刘氏姐妹送的?”

        张姮点头道:“是,玉璧乃是大小姐所赠。至于这镜子,是三小姐送的,二小姐只是送了个亲手绣的锦囊。”

        她不在乎张思戚会如何处理刘挽,先是下药,后是借衣讽刺,再来一出进献妖宝,人就是死十次都够了。不过宗亲之中,刘显还是有点威望的,这也是他腰杆笔直的原因之一。皇上考虑的全面,一时未必能下狠心杀了他们。不过,让东武侯衰败,可绝对够理由。

        想那青红玉璧是难得,可在难得它也是出自皇权名下的玉山,他刘显只是个管理,有宝不献实属匿藏,欺君罔上。那镜子更不用说,收藏这种妖邪寓意之物,只能说明他人其心不正。而且他的自作聪明也会连累到本已站在悬崖边的珣王,现只差一阵小风,就能让他失去平衡跌落深渊,他东武侯不知不觉做了一回东风,还自鸣得意。

        果然张思戚脸色不好了,他已经很忌惮这个儿子在朝廷做大,原本是勾结朝臣,如今还想拉拢东武侯壮大声威,他诸般顾全其的颜面警示,却始终不被放在眼里,那还能说明什么?!再这么下去,他张思戚的朝廷就全是珣王的声音了,提前登基坐殿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了。

        ——不!绝不可以!这个魏国,只能有一位君主!

        张姮见他已经动怒,目的也就达到了,假意劝慰:“都是长河不好,惹皇祖父忧心了,想来刘家小姐也不知礼物会有什么含义,或者就如王叔说的,不过就是些礼物罢了。”

        张思戚嗔怪:“哼!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还这么没心眼。”

        张姮忙改口:“皇祖父教训的是,今天在王府做客,因为长河嫌礼物太贵重没有收,王叔也这么说长河的。现在想想也是,王叔有那么多珍贵的宝物,也自然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只怪长河见识少,认不得真宝。”

        张思戚放下书道:“这等不堪的东西,你不认得也罢。高才,将那镜子和玉璧都拿出去砸了,再退回东武侯府去!”

        高才立即带槿心槿绵出去殿外,张姮冷眼旁观,明白今日之后,张思戚对珣王绝不会再留有情面,东武侯也不会再得意,而他引以为傲的两个女儿,也会被烙上祸害的痕迹,终身不退。

        ——人家都等不及你龙驭宾天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放肆,如果你还能忍,就不是那个能将东宫一夜剿灭的皇帝了。

        不过让人出乎意外的,竟是开国郡公张丙辰,他因为白天女儿砸坏了御赐首饰,特地带张姣来请罪。父女两人一进殿就跪下,言辞恳请:“陛下恕罪,老臣教女无方,犯下如此大罪,请陛下赐罪!”

        张思戚问:“你们先平身,祖帝御赐国姓,你我也算是本家,有什么事叫你来请罪?”

        张丙辰便将女儿犯下不敬之罪一一吐露,最后道:“孽女犯下这等大罪,老臣实在愧对先帝和皇上的厚恩,任何处置都没有怨言。只翁主大义,没有计较孽女的无礼,不但驱散人群保全了郡公府的颜面,也顾全了宗亲和皇上的颜面,更赏赐新的首饰给小女,老臣再谢殿下,也感念皇上教导有方,老臣教女无方,真是愧疚得无地自容。”

        张思戚看向张姮,着实另眼相待了,毕竟刘挽犯了那么大的过错,还是当面冲撞,也是她从中周旋化解了尴尬。再看张丙辰和张姣,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自然也联想到了刘显,他家女儿做出如此叫人痛恨的事竟没有一丝悔悟。如果是碍于情面,那也该私下像张丙辰这样来请罪,可他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遮过去,当真是目中无人。

        他对张丙辰道:“先帝之物确实不该损毁,但你祖上有功于大魏,所以不过不失,这次既然有翁主出面,事情也就罢了。让你女儿时时记住教训,你也要严加管束。好了,都起来吧。”

        张丙辰和张姣连连谢恩,张姮心想,这人也是精明的,他为郡公多年,怎会看不出皇上对东武侯的态度,故意来此一出,也是想借机抬高自己的身份,让皇上高看一眼,顺带也保下了女儿。含笑道:“郡公能如此明事理,也是宽慰了皇祖父的心。不过长河还是斗胆说一句,这以后,郡公家可不能再仗着先祖的福泽肆意妄为了。今日好歹是王府里,如果换了一处,怕会让人说郡公是依仗着祖上的功劳才狐假虎威的。”

        张丙辰自然听出话里的警告,忙道:“是!老臣日后绝不会再仗势,也多谢皇上不罚之恩。”

        张姣也道:“臣女一定记得教训,再不敢放肆,臣女多谢皇上恩泽。”

        张思戚对此自然十分满意,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张姮更是满容春意;毕竟你在有权有势,看不清自己,那也只得灭亡。

        次日早朝,张思戚明发谕旨,分封了众多亲族,做了些不同寻常的决定。

        西川侯和蓟侯之长子,均被加封为新的诸侯,其爵位由次子承袭。

        金陵郡王赐宝马百匹加封先远大将军。

        怡县公之子封校廷都尉。

        封宋国公和开国郡公正妻为一品裕宁夫人和二品端顺夫人。

        楚安伯两个女儿封为四品永平夫人和八品贵人。

        (魏国一种世家女子的品阶封号,八至九品衔。范于未出阁和未及笄的女子,此外还有才人、丽人和书女)

        宜城县主之夫加封御史中士。

        忠勇世子赏赐良田五百亩,黄金一千两。

        诸如此类厚恩,就连明乡侯才三岁的儿子也得到了营尉之封,无一例外,宗亲无不雀跃,唯有东武侯。

        他不但没得加封,昨晚宫里还来人训话,看见被皇帝摔得四分五裂的月光莲花镜和青红玉璧,立马就瘫软了,将女儿叫来一问,气得更是火冒三丈——这两个孽女,竟送那些东西给长河翁主,这让皇上怎么想?!

        而且叫他气愤的是刘翕竟也糊涂的将那块珍贵玉璧视人,这分明是告诉皇上自己有宝不献罪加一等啊。如今皇上没加封他那是罪有应得,生平第一次对两个女儿动了真怒。

        可刘翕和刘挽心里也冤,此次为讨好竞陶,自然要奉上珍奇异宝,哪会想那么多。而且皇上这次厚赏,就连一个五岁的丫头片子也被封为了才人。但就是没有她们这声名远播的花都美人,心里无比憋屈。

        不过皇上还是记得东武侯的,却是让刘挽从今日起入宗堂为董太后跪经,而且没有规定期限,等于软禁。刘挽接到圣旨,吓得哭喊,要知道她才来长阳,甚至还没和金陵王说上一句话就被关起来。忙求父亲进宫去见皇上,但圣旨已下,而且送刘挽的车與就在门外,刘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挽被架进车送走。

        刘翕没有同情刘挽的遭遇,反而很开心,想着身边没了一个坏事的人,关起来也好。

        刘窈依旧无动于衷。

        而珣王今天入宫,本是与元容商议招刘翕入宫做客的事,却被张思戚拦在了锦绣宫外,并以其举荐官员的错漏为由,叫到成望宫一顿呵斥。除此不算,去年年底刚坐上户部奉书和工部言关的人也被一并撤职,另选他人代替。珣王最后是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去了府邸。

        张姮得到消息,只做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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