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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五十六竞陶


雁回堂对外宣称重新整顿,但往后如何,真难以预料。

        原本它所在的地方是长阳城最好的位置,可被林蝶一通搅和,已经不能再经营,加上还有三个大药库,如何运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而且现在更糟糕的是,陆大夫和他徒弟因那一夜生死浩劫,有了归隐的意思。张姮不能强留,最后只叫阜平以此为由,暂时将那里关闭。

        李珌后来没在捎来书信,但往常进献的贡品里,多了很多珍贵补药,专门供给东宫,便再无事强调。

        一晃过了半个多月,张姮被不间断进补,总算恢复了体力。但在监视下,每天还是不停地吃喝药膳,手脚虽然不麻了,但舌头算是彻底失去味觉了。也是久病成医,何时下地,怎么运动恢复体力可谓轻车熟路了。也好在今年夏天不算特别热,等平安无事的到了穷秋九月,晚上也逐渐凉爽起来。

        只重阳将至,张姮觉得风波又要再起;因为竞陶回宫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这次从山回来如变了个人。起先,她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齐觉寺,亲自迎接即将入宫祈福的齐觉寺僧人,对沢惠大师更是礼遇有加。皇上见到久违的女儿变得沉稳不少,自然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恩宠恢复往昔。

        最让人觉得难得的,是她没有来找张姮生事。东宫一下反不适应,倒是张姮在院里晒太阳,懒懒的对槿心等人说:“元氏一族,除了她舅舅元泰,都因为珣王该贬的贬,该罚的罚,甚至全家遭斩,她在朝廷上,已经没有底气肆意胡为了。”

        阜平不解:“殿下为何这样说?元家的官职都是从四品以下,并没有大官职啊。”

        张姮闭目养神道:“确实,但朝廷底部的官吏都几乎是元家的人,只那些人的职位关系着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一应大小事务,而且家眷之间沾亲带故,更是错综复杂。再者他们职位虽然不高,却越级有着珣王庇佑,朝臣们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反抗亲王。但现在情势不同了,珣王和元昭仪一倒,他们反像是被剪漏的袋子,各种跟别人累积的怨念是呼之欲出。”

        阜平挠了挠头问:“那按殿下的分析,如今帝姬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了?”

        张姮道:“原本她就该依附皇帝活着,可笑的是,她不知何时忘记了这一点。不过本宫相信这次回宫她会重新明白的。”

        槿心不安道:“帝姬的手段层出不穷,这次虽然没了宫外帮衬,只怕会”

        “一无所有的人,要想报仇,办法就是拼死一搏,以前种种已经说明,这宫里如今谁也容不下谁了。”但凭张姮对竞陶的了解,山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对一边的阜安道:“阜安,你这个月出宫,找些可信的人去山查查,我不认为竞陶在那真的学会了宁心静神。”

        “是,那宫里怎么办呢?”

        “本宫身子未愈,自然不便出门见客。宫外的事,就劳你们多打听了。”

        “殿下放心。”

        “对了,本宫身体忽然病下,宫闱局也要随时核准,你们过午后,去请袁尚宫来一趟吧。”

        很多事,张姮要尽早做准备了。

        蕙宫,已是御人的元容抱着分离许久的女儿痛哭流涕。其实竞陶回宫后就去了锦绣宫,但那里早已被封,打听才知道这将近四个月的变故。

        竞陶哭道:“母亲你怎么成了这样?!为什么父皇将你降成了御人?女儿问他也是避而不谈,你们到底怎么了?!”

        元容如今憔悴的早没了之前的风采,也消瘦了大半。要知御人可不比昭仪可以吆五喝六,伺候的也只有一个侍监和两个粗使宫女,加上元容是被皇帝斥责贬位的,很多人都觉得来蕙宫是晦气,跟着元容的心腹更是早做了抽身计;谭锦司就是第一个,就是迎香也开始三五不时的偷懒。

        再者宫里人都势利,什么护肤美颜的补品别痴心妄想了,不出几日,满脸的皱纹就凸显出来,暴露了她的年纪,如今她一日两餐能照常就不错了。紧紧抱着竞陶哭诉更显得可怜:“姌儿,你父皇真是无情!你皇兄不过是误杀了一个宗亲的之子,他竟不顾多年的情分将他贬为了庶人!你也是,你是他唯一的女儿啊,你舅舅他们也是重臣,可都被你父皇杀了,他真是无情无义”

        元容一如既往的数落张思戚的不是,竞陶也一如既往的倾听,似乎一个太久没有说话,而另一个,太久没听到人言。

        良久,元容平复了情绪,竞陶安慰道:“母亲不要难过,女儿还在的,女儿一定会救母亲出去,重为昭仪的位份,不!不只是昭仪!女儿还要让你做妃,做皇后!”

        元容激动道:“真的吗?姌儿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母亲吗?!”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做到的!”

        竞陶如今是孤注一掷,她早就没得选择了,从杀了糜囡那个老尼姑开始,她就没有退路了。

        翌日,竞陶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七皇子张昱的居所——荭桐殿。

        “七皇兄。”竞陶对在床榻上虚弱的人影打招呼,在旁的侍监为难道:“殿下,七殿下他喝了药已经睡去了,怕是不能回殿下。”

        “无妨本宫就在这里等他。”竞陶坐在一边,注视着假意昏睡不愿见自己的兄长,衣袖下,手指和指甲相互攥紧,几乎暴露青筋;如果不是因为珣王失势,她确实不会来见这个人。而张昱心里也明白,所以直到过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幽幽转醒。

        “不知皇兄喝的什么药,如此沉睡,真叫人好等啊。”

        竞陶与他从不讲血脉情分,她是帝姬,哪怕现在低人三分,也不想失了自己的身份。

        张昱何尝不是一样?但他比竞陶更加懂得冷酷和隐忍:“皇妹自幼甚少得病,自然不知药理的苦涩,稍一碰触,便如炎火焚身。皇妹今日可有事?”

        “母亲被降,珣王被贬,你作为她的皇子当真视若无睹?没有半分情谊?”

        “皇妹说得是,那你觉得,以为兄这副病体能做什么?”

        竞陶语塞,是了,这个常年病握床榻的皇子,父皇从未放在眼里,他求情能管用吗?无用的,但他的身子不是无用的。

        竞陶从袖里丢出一瓶药扔到他前面说道:“一切自有皇妹安排,这是九曲丹。”

        在旁的侍监郭通听到立即跪下:“殿下?!九曲丹剧毒无比,您交给七殿下是作何啊?”

        竞陶不理,只对着病榻上的人说:“母亲被珣王的事株连,现而今她身边也唯有我一人可堪大用,皇兄该明白本宫的用意了。”

        张昱没有多言,只把玩着瓶子道:“皇妹想让我在父皇面前演一出苦肉计。”

        竞陶道:“今年的重阳节依旧无需你出席太庙祭礼,但宫宴你必须在。如此,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昱隔着纱帐,眼里的风霜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恨和杀意;手足兄妹,这便是皇家的手足,缓缓道:“那我想,届时,我是不是该离得长河翁主近些,这样皇妹你才有因可挑呢?”

        “你知道就好,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以你的身份定能助母亲和我。”

        “呵呵,是啊,母亲生了我,我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拖累你们这是母亲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张昱似乎想抓住最后一点曙光,然而竞陶却无情将其斩断:“这是我和母亲共同的意思,你也不看看你自幼为母亲挣到过什么?我们出事的时候也只有母亲一人挡在前面。这种不孝,你本该也有责任,如今元家失势,再不有所行动,以后这宫里哪还有我和母亲的立足之地!既然你明白这其中厉害,我也不再多费唇舌,记得提前半个时辰服下去。”

        “我知道了。”张昱的丝衾已被他攥得满目褶皱,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四个字的。

        “为了我和母亲,这一切也是你该承受的。”竞陶说完拂袖而去,她还有更多的事要筹备。只就在她踏出荭桐殿的那一刻,张昱将九曲丹狠狠砸在地上。

        郭通忙道:“殿下,您息怒!”

        “怒?”张昱一改病弱的身姿,容颜扭曲得愤恨说道:“你觉得我该怒吗?这些人值得我怒吗?”

        郭通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是从张昱来到荭桐殿后就一直伺候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恨。虽然不知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但能肯定,元容还有竞陶不会在束缚他了。

        再说竞陶离开,不自觉的往锦绣宫去,回过神刚想调头,就见曲玫从聆悦阁的方向坐着车與浩浩荡荡而来。

        若说得意,现如今的后宫,确实非曲玫莫属。梁懿和元容的接连被贬被罚,让后宫人更不敢得罪她们这些围绕皇帝身边的婕妤。在车外伺候的悠儿见到竞陶,立时轻咳提醒,曲玫撩开珠挂车帘,假意惊喜道:“这不是竞陶殿下吗,真是许久未见了。”

        “曲娘娘。”竞陶没有以前的嚣张跋扈和高高在上,这次不等对方发难,先出言招呼。曲玫捂着朱唇轻言笑道:“不敢当,哪里敢劳烦昭仪娘娘的帝姬请安,哦不,看本宫这记性,应该是御人的帝姬才对。”

        竞陶的怒火随之爆发,但她不想在事成之前节外生枝,只能说:“娘娘无事,竞陶先告退了。”

        曲玫见这平日不可一世的人低眉顺眼,心里得意得很,假借盛情道:“殿下不要急嘛,好久未见,看你消瘦得样子本宫真是心疼,跟着的人怎么也这么少,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御人的女儿确实没资格张扬。今儿难得遇见殿下,不如去莲宝宫坐坐?昨日皇上赏了不少新茶,里面还有殿下喜欢的东湖银毫呢。往常殿下只有在锦绣宫时才吃得到,现在可不同了,殿下只能到本宫的宫里吃了,蕙宫那地方,可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别委屈了。”

        曲玫向来跋扈,不管是对元容还是竞陶,难得寻到机会奚落岂会放过。但竞陶好像并不受影响,依旧轻描淡写拒绝:“不了,本宫还要去照顾母亲,不耽误娘娘休息了。”

        曲玫不罢休道:“是啊,御人许久不见肯定是想念的。不过有殿下在身边,想来这疯病会有起色的。而且之前殿下也是精神激动的很,不知皇上会不会为了御人的安康,也将她送出去呢?”

        “本宫母亲好的很,不劳烦娘娘惦记。”

        “多年的姐妹,殿下何必与本宫隐瞒呢。就算是真疯也无妨的,毕竟痴心妄想久了,自然就会疯,只到底是皇上仁慈,没杀了她已是万幸了。”

        “婕妤娘娘慎言!”竞陶口齿微怒,曲玫假意疑惑:“怎么?难道殿下不知道吗?唉,到底是皇上顾念殿下。你可知元御人之前竟公然说自己是未来太后,儿子是未来皇帝,你说这还不是疯魔了?”

        悠儿帮衬道:“娘娘,咱们皇上宽容大度,是位明君。只有些人心里实在龌龊,要知道不过一介庶子,何况还出身那么低,抱有这种心思落得报应也是活该。”

        “你说得不错,就算昭仪如何,就是贵妃,生出的孩子也依然是庶子。若有自知之明还好,若无,也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只能说一句:罪有应得。”

        竞陶再也听不下去,愤而离开,身后莲宝宫的人竟大喊:“竞陶殿下慢走,日后想品好茶,大可到莲宝宫来——!”

        然后一片哄笑。

        竞陶此时的面容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眼睛通红,内心无时无刻地叫嚣——曲玫!你个贱人给我等着!这宫里可不止你一个女人!还有张姮!重阳节,就是你们所有人死期!陷害本宫的人一个都不别想置身事外!!

        西央宫道的闹剧传到东宫,张姮诧异:“她居然连反驳都没有。”

        阜平回道:“是,奴才一直跟着。虽然帝姬没有做出过火的事,但奴才相信受了这么大的奚落,她一定会去向皇上哭诉,可是没有,她和曲婕妤分开后就一直呆在蕙宫,没出半步。”

        张姮对她的转变没什么兴趣,反正以她的个性,只怕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对付她,竞陶必须在皇帝那想办法,但对付曲玫却很容易。

        东宫外的事,张姮了如指掌,这些日子,曲玫几乎是夜夜独宠圣恩,为博君一笑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就连后来居上的纨美人也不及。而在她之上的何净柔拖着病体,时好时坏,想来阖宫上下,包括她自己也这么认为;这后宫早晚落到曲玫手里。

        不过,竞陶是否愿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那位基本足不出户的七皇叔,他们兄妹在人前都甚少接触,如今怕也就剩下相互利用了。

        “殿下,袁尚宫来了。”槿心引着东君来见张姮,等无人,忙问:“今日请你来,我有些要事需要你去查查。”

        “不敢,殿下请吩咐。”

        “你可知宫里的贵华窦氏和赵氏。”

        “奴婢知道这两人,只不深了解,殿下是何意?”

        “她们二人早逝,但我曾听人说,这两个人有可能是被元氏所害的。”

        “殿下如果想知道她们的事,奴婢回去查一查,她们位份不高,想来文档会有记录。”

        “好,除了这个,还有件东西需要你看看。”张姮从床榻的小抽屉里,拿出曾经在珣王府里找到的那卷太子手稿,东君接过,认出是太子殿下的笔迹,但内容只是些诗句摘抄,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张姮略显失望:“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东君回道:“殿下的身子重要,对此,奴婢劝您一切不急于一时。”

        张姮无奈,时间远去,现想查清,唯有对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但一件一件都没有关联,心里不免升起急躁的情绪。

        还是东君忍不住道:“思虑伤身,殿下要适可而止。来日方长,奴婢和您还有很多时间。”

        时间张姮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大小病不断,刚能下地又折回静卧,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吗?只道:“我自有分寸。对了,你可知紫薇帝星。”

        “紫薇帝星?”东君显然初次听闻,看来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当初都将此隐瞒住了。接着道:“那年确实听过有人私下议论天象异兆难道?!这是东宫遭难的原因?!”

        “不错,但天象如何我不得而知,只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利用这件事,从而祸起东宫。”

        “奴婢并不信这种荒诞无稽的事。”

        “你信与不信无所谓,只要皇上信就够了。”

        “齐绝寺,那年也是他们来,然后议论就有了。那现在他们又来!那殿下您!”

        “没事的,左右受忌讳的我还是活下来了相信我东君,有人对付我父君,恐怕,绝不是陷害太子,谋求新君之位这么简单。我有种预感,敢做这种事的人,其实是想断绝魏国的国脉。”

        “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种假设,也可能我想错了。也罢,走着瞧吧”张姮并非无缘无故的遐想,只这一切的事端觉得太过凑巧,巧合的叫人都想不到。

        东君走后,槿绵见张姮若有所思,便好奇问她在想什么?

        张姮只是摇头,吩咐她们为自己擦身。

        槿绵劝慰道:“殿下不必忧心,有那么多好药,您一定会安泰的。而且事情焉知非福,殿下长时间服药,头发越来越好奴婢失言了!”

        “没事,你说得是实话。”或许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只奇怪,槿绵最近是怎么了?时不时就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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