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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十一墨翻云遮


张姮刚从城外回来,就见府邸外有宫车等候,张姮一看知道是宫里来了人,可没想到是高才。只见他还带着不少侍监肃列整装地等候张姮,见她进门立即恭敬道:“奴才恭请殿下诲安,传皇上口谕,今日接殿下回宫。”

        张姮一怔,之前旨意规定的回宫日还有两天,皇上怎么就要接她回宫了?狐疑道:“高公公辛苦了,只是为何这么突然,皇上之前言明半月的空闲”

        高才答道:“是,只是皇上下旨,奴才不好揣测,或许是皇上久不见殿下想念您了吧。”

        张姮虽然面上不说,可在整理梳妆的时候,不难想到这突然的变故;她之前搅和了吏部奉书对武举的初试,又当街顶撞越国使臣,两件事不光涉及朝廷官员,还牵扯外邦事宜,只怕张思戚突然召她回宫是要兴师问罪。

        可越国使臣太过张狂,吏部的做法又确实有误,只怪自己锋芒太露,让某些人不满了吧。

        多想无益,只能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回宫。不过在尚舜门的时候偏有了个小插曲,只见宫门处竟不比往日肃静,多了不宫外人,高才正指挥他们避让,长河等待之余在车内隐约听见外面一男子声:“千金公主花萦绕,莫等子闲空无望。”

        话语绵软,好似微风缠柳付过美人的面颊。

        张姮有些皱眉,悄悄向窗外看去,只见正对着她方向有个衣着整洁的年轻公子,面容俊秀,尨眉皓发,此时竟大胆地抬头看她,眼神更是紧追不舍。张姮立即将窗帷洒下,没来由地心烦气躁;这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胆。而且看着这些人是从宫内出来的,难不成是今年要参加会试的学子?

        文举的考生都算是光鹿院的学生,张思戚向来重视这方面的人才,往年阁老们都会带他们入宫朝见天子。可文人中怎会有这么油头粉面的家伙,竟在尚舜门这种地方不顾礼法肆意妄为,对女子竟也毫无避讳。要说是洒脱,他和温沨宋钰还不同,温沨是个性使然,对她从无僭越的轻佻。宋钰虽不是文人,可眼神中也没他这般露骨的欲望,略显污浊。

        虽然厌恶,可等马车前行,张姮也就不将此事放心上了。

        成望宫,高才引着张姮入殿觐见。

        “长河叩见皇祖父,多日不行请安,请皇祖父见谅。”

        “起来吧,原是朕忽然叫你回来,你心里也不要埋怨朕。”

        “长河不敢。”张姮见张思戚话语并不显多余的语气,暂放下心。之后不过几句闲话,可话语总围绕她出宫后的事,张姮知道张思戚不想挑明事端,若说不想围护是假,否则以他君主之尊,又是长辈,直接询问就是。

        张姮随即跪下请罪:“长河蒙皇祖父疼爱,允许出宫数日,可总是冒失,还要皇祖父忧心,长河实在是愧疚。可那赵国使臣实在是无礼,非但态度傲慢连百姓都看不过去,更对张姮的马车口吐污秽,长河是气不过这等小人才当街与之对峙,长河行为放肆,扰乱了皇祖父□□定国亲邻睦邦的大计,长河罪该万死。”

        “什么?!”张思戚一怔,他没想到那个赵国使臣入宫前如此无礼。而且当日在大晟殿上,虽说是递来降书护送质子,可态度简直让人难忍,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早将人千刀万刮了。好在张昱言辞犀利,将此人质问得哑口无言。可没想到在此之前还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丑态,难怪护军一个个怒目而视;这赵王竟找这么个货来魏国,该说是昏庸还是糊涂。

        “长河请皇祖父降罪。”张姮那受欺负又不甘的样子叫张思戚不忍,忙叫她起来劝慰:“好了你不要自责,此事皇祖父心里清楚。当日那赵国也实在是放肆无理,莫说你宬王叔,就是群臣也看不过去。长河你当街与他争执虽然有失体统,不过错不在你,只要记得你是公主,日后再有事告诉皇祖父即可。”

        “是,长河谢皇祖父体恤。”

        “唉,一个蛮邦败国竟也如此嚣张,魏国确实不能坐以待毙了,只是武举向来是朝廷大事,切不可有马虎,朕若委派皇族之人监管,或许更为稳妥,长河你觉得如何?”

        张姮心里一惊,拿捏不准张思戚这是试探还是警告?毕竟如此大事说与一介公主听,他这是明摆着知道校场的事了,那她该怎么答复?若推却,那就是隐瞒欺君。若坦然相告,这就是有心染指朝廷,怎么做都会叫帝王心里产生猜忌。可他怀疑的种子已种下,她不管怎么做也都是错,所以张姮选择避而不谈。

        “怎么?怎么不说话了?”

        “长河有罪!请皇祖父恕罪!”

        “你贵为公主,何罪之有?”

        “长河,确实私自去了禁军校场,只因耐不住好奇,又因今年武举是擂台比试,所以没惊动几位大人只是偷看,可主审不知为何说自己身子不适中途停了比赛,比试的结果更是不算数,这对于难得拥有翻身机会的学武之人来讲实在是辱没,所以他们想找主审讨个说法。因当时还有百姓在场,所以就混乱起来。长河原是在护卫下离去的,可却被撞倒险些被木桩砸到,幸好皇祖父庇佑,长河并未受伤。可看见吏部大人抱着个本子夺路而逃,慌乱下,掉出来被长河捡到,因他人已不见,所以一时好奇打开来看,哪知却觉得不对。”

        张姮偷偷打量张思戚,见他面无表情,所以大胆接着说:“皇祖父知道,朝廷开恩科举,就是为了选拔人才,可长河认识的固国公的大公子却并未在初试名册上,长河不敢揣测朝廷之事,只是心里不忿。前几日在街上还看见苏公子与人比试武艺,他更对百姓们扬言今年也参加武举,可那本子却没有他的名字,所以长河很糊涂,不明白他为何没参加初试。吏部大人又不将他的名字写在名册中,不知道他是嫌弃权贵的人才,还是觉得那些子弟不够格参加会试。长河不敢多想,也不敢对朝廷的事过问,又因着受伤,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还请皇祖父恕罪!”

        张思戚思索了许久,张姮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合情合理。吏部奉书交上来的名册也确实是新的本子,不过苏梓阳的名字却是在的,只怕之前的名册是故意遗失,而且这官宦子弟大多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在科举中作弊贿赂也是常事,再者往年的恩科吏部也没少塞那些权贵人进队伍,估计是见到名册被张姮捡起,怕被她事后提及,这才重新编写,并且编写得不偏不倚。

        哼!当真是可恶的滑头,随即又问张姮:“那,你捡到的那本名册呢?”

        张姮急忙答道:“回皇祖父的话,长河捡到那本名册也不敢扔,只想着左右在宫外,等稍微身上的伤好了,再还给吏部大人,现在就在箱子里还收着。”

        张思戚命人去寻,在此期间又询问了她的伤势,张姮明白此事应是过关了,不过等万顺拿来旧名册,里面不知为何夹了一张贿赂官员的名单,这让张姮始料未及——原本名册和名单纸张是分开,是谁将它们放在一起的?!

        张思戚看着两份名录,眉头越蹙越紧,语气不善地对张姮道:“这张纸怎么会在名册里?”

        张姮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要知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奉书确实交给了他名单和贿银,可张姮很清楚这是个隐患,当时就将名单和名册都分开管理,可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这一切是吏部奉书故意的,他故意将贿赂名单和贿银送到她府上,目的是祸水东引?!要知名册毕竟是吏部官员保管的重要之物,启用新的册本于外也不会引起奇怪。可现在,她身为公主堂而皇之的拿出今年武举的名册,这能说明什么?!还有那张纸,怎么就塞进那名册里的?!两者加在一起,简直是告诉张思戚她有拿捏朝廷官员的把柄,有心结党营私啊!

        张姮不知作何回禀,张思戚疑心更甚,还没来得及说话,万顺此时回话:“皇上,由太医按照您的吩咐已将汤池预备妥当了,另外户部吴大人在外求见。”

        张思戚没有叫张姮起身,直接道:“太医先不急,宣吴卿觐见。”

        户部大司吴盛进来只见张姮跪在殿内,可不敢问询,只能对二人请安,并回禀道:“启禀陛下,户部自从着手改建新民居,十处已有八处整顿完毕,目前难民的人数及新屋所需的砖瓦木材都已统计出具体银款,请皇上过目。”

        张思戚接过奏本,并不理会张姮,毕竟在他心里,皇女沾染朝廷是对皇权的极大挑战,张姮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将死不死的成阳大公主。

        “恩,户部办事越来越稳妥,对难民的支出并未超过预计的银两,王府改建也未消耗国库过多,就照这些继续办吧。”

        “是,臣遵旨。不过节省银两的功劳还在长河殿下,户部并不敢贪功。”

        张思戚有些诧异,只听吴盛娓娓道来:“臣不敢欺瞒,此事确实都归功于殿下的仁善。此前难民因为人数众多,加之米粮不全,歹徒作祟造成损失,让户部接管以来开销颇大。虽然陛下开恩改建王府,可米粮冬衣还有药材也都急需补缺,加之户部因之前错漏,国库的存银又在重新统筹核准,一时难以救急。还是长河殿下拿出了私库的钱财购换了新的砖瓦木材,还有存储的粮食布匹药材等物资事无巨细全共计难民,这才让户部不至于手忙脚乱。”

        张思戚心里此时感触颇深,万没想到张姮能施恩到如此地步。

        而吴盛更坦言:“殿下此举既安抚了民心,又给户部争取了时间,让朝廷在冬日并未支出多余的银子,解了燃眉之急。不但如此,微臣还听说殿下为那些难民寻求营生,陛下知道,难民日后如何生存也是朝廷应需管理解决的,可殿下默默无闻就为朝廷解了难题。微臣还听说殿下又在外城开办义塾,让很多难民家和平民家的孩子读书,桌椅笔墨等依旧全部由东宫支出。殿下对百姓的仁义恩泽,让臣都不得不佩服。”

        张思戚哑然,心绪一下复杂起来,这时候万顺劝慰道:“皇上,吴大人是朝廷的栋梁,他所言在奴才听来也真是应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圣祖遗训啊。公主贵为皇室长孙,如此与人为善正是陛下教导有方,不辱圣祖之贤明啊。”

        万顺那句话不过是遮丑,在张思戚听来更觉羞愧,扪心自问他除了督促张姮礼仪教化,何曾有过这般教导,回想以往之事,张姮更不曾犯上不轨过。只可恨自己这猜疑的心性让那些朝廷小人抓住机会,三言两语就将她与那祸乱朝纲的女人混为一谈,急忙让万顺将人搀起。

        张姮此时勉强维持着表情,强忍着鼻酸,可一双眼眸早就通红,抬起头的那一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泪,却始终秉持自律不与帝王申辩。

        张思戚看在眼里怎会不心疼,将张姮扣上那莫须有的罪名现在细想只觉得自己真是糊涂极了,也恨那班庸才竟利用他心里的忌讳企图陷害忠良。

        再怎么说张姮也是嫡宫之后,身为皇族之女仁善宽和,体恤万民,这正是慈献皇后的美德遗传。何况朝廷臣子本就是天家的奴才,纵有错漏难道她贵为公主连说一句都是大逆不道了吗?相比竞陶之前的胡作非为,张姮就算有事也据实回禀从无欺瞒,在帝王面前更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对君王实言禀告。

        最后他将那团贿赂官员的名单攥成团扔进了香炉中,并对张姮道:“朕真是糊涂了,竟被这□□佞蒙蔽猜疑你,你不要怪皇祖父啊!”

        “长河只是不希望皇祖父为难。”张姮说罢眼泪竟止不住,张思戚竟直接用衣袖擦拭,悔恨之心无语言表。

        ——明明受了冤枉还听之任之,如果他还要欲加之罪,那就直是个昏君了。怒道:“万顺,传朕旨意,长河公主体恤民生,特加赐珍珠一斛,玉器十鼎,绫罗百匹,金玉香炉两尊,首饰锦衣十箱。另外户部待一切安稳后,务必将东宫的支出补上。日后谁再敢再朕面前搬弄是非,统统给朕拖出去杖毙!”

        “臣/奴才遵旨。”

        “长河谢皇祖父信任。”张姮才要拜谢,张思戚立即阻止她,现下让长河受了委屈,他必须要好好弥补。

        当然,那个吏部奉书就算明面无事,皇上也绝不会轻扰了他;单单就是他徇私枉法,也不会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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