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为虎作伥
第四十九章
原熠雪行礼之前，皇帝已经抬手招呼他，“来，小五，坐朕对面，不必多礼。”
原熠雪却依旧跪在了皇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皇帝微微皱眉，面色凝重了几分，隐约能猜到原熠雪的意思。
“朕记得曾与你约定过，若是司元瑛期末成绩全部甲等便为你们赐婚，可是如今据朕所知，她并未做到，君无戏言，莫非小五是想跟皇叔耍赖？”
话里虽还带着打趣，但语气已然严肃，不容反驳。
原熠雪再次俯首叩拜了一次，声音沉稳。
“小五不敢，但是陛下能否给小五一个允诺？”
皇帝静静地凝视着原熠雪，没有说话。
房间正中央的香炉里燃起一股烟雾，皇帝的脸隐在烟雾后面，看不清表情。
原十一把闪电拴在拴马桩上，在宫门外面等了原熠雪一上午，终于看到原熠雪一身青衣，缓步而来。
他着急忙慌地迎上去，差点没刹住车，撞到原熠雪身上。
原熠雪伸手按住他的后脖颈，皱眉道：“急什么呢？稳重点，我没事。”
原十一却压根儿不是在担心原熠雪有没有事，他额上全是汗，急吼吼地说：“爷！司姑娘失踪了！”
他此话一出，刚刚还责备他慌张不稳重的人，瞬间跟阵疾风似的跑到宫门口，骑上闪电便纵马扬鞭离去。
昨日司元瑛就给山脚下的白鹤递信，说自己今日午饭后就会下山与她汇合，白鹤早已买好返回江南的船票，就等司元瑛下山。
苏梨比司元瑛离开得更早，苏府早就来人把她接走了，走之前还哭唧唧抱着司元瑛，说舍不得她，撒娇央求她明年早些来书院。
眼下寝室里空荡荡的，属于苏梨的那一半房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干净冷气，仿佛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寝室没有苏梨叽叽喳喳的声音，司元瑛还有点不习惯。进出房门时看到苏梨的梳妆镜上倒映出自己孤零零的身影，司元瑛想起开学第一天苏梨坐在这里，从镜子里冷着脸看她的样子。
一晃都这么久了。
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失落和不舍后劲儿十足地涌上心头。
晌午收拾好行囊，司元瑛给寝室的家具都盖好一层防尘的白布，背上包袱准备走人，却突然被人拦在了门口。
许久不见的冯盈茜堵在司元瑛的寝室门口，笑着说：“司姑娘，我有些事想找你聊聊。”
呵呵。
她和冯盈茜能有什么可聊的，多半是为了太子和李扶月的事。
哪里是想找她聊聊，分明是想找茬。
都要离校了还要来恶心她一下。
司元瑛也不客气，直接撞开了她往外走，冷冷道：“但我不想和你聊。”
冯盈茜被她这态度气得够呛，正想发火，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了缓神色，追上去拉住司元瑛。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是关于苏梨的事哦。”
司元瑛听到苏梨的名字顿住了脚步。
冯盈茜和苏梨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能聊苏梨的什么事？
“什么意思？”司元瑛回头问她。
冯盈茜得意地笑了下，自觉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司元瑛，慢悠悠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司元瑛，“你自己看咯。”
司元瑛纳闷这是装哪门子神秘，有嘴巴不会说话吗？
她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娟秀玲珑。
——“我已知晓苏梨并非女郎，若你不配合，即日苏梨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
司元瑛看完字条，头脑发蒙，心跳都快停止了。
这是冯盈茜写的？
她发现苏梨的秘密了？
可她是怎么发现的？
整个书院，除了她和原熠雪，没有第三个同窗再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俩显然都不是会告密或是说漏嘴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元瑛重新卷起字条，将其撕碎，攥在手心里。
若是将苏梨的事公之于众，便是欺君之罪，苏梨必死无疑。
她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抬起头看向冯盈茜，“这是你写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冯盈茜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这不是正要与司姑娘详谈吗？请吧。”
司元瑛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去不善，但是冯盈茜人就堵在这里，大有司元瑛不跟她走就不放人的架势。
况且司元瑛也不敢拿苏梨的性命作赌。
半晌，司元瑛折身，将手中的包袱放回寝室，淡淡道。
“引路吧。”
嘴上说是请，其实最后几乎是将司元瑛绑走的。
在书院里冯盈茜还做做和善的样子，一出书院就有家仆候在门外，冯盈茜命他们将司元瑛手脚绑住，嘴巴封上，蒙住双眼，然后将她塞进了一台轿子中，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山路马车上不来，前来接送自家主子的家仆，基本上都会抬轿往来，所以冯盈茜的轿子虽然大，但是也不算惹眼。
虽然眼睛被蒙上了，但是司元瑛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被抬下了南山，冯盈茜又带着她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蹄声咯噔咯噔的，又不知道跑了多远，司元瑛屁股都坐麻了，猜测多半是已经到了长安城郊。
司元瑛像货物一样，被几个壮汉扛着，运送到了一个屋子里。
气温瞬间冷下来，她被丢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然后人便出去了。
过了会儿，房门被推开，响起两道轻盈的脚步声。
“去把她的眼睛和嘴巴解开。”
有熟悉的女声在说话。
经历了一番跋涉，司元瑛头脑还有些眩晕，正在思考这声音在哪儿听过，已经有人蹲在她面前，粗鲁地撕掉了她嘴上的封条。
司元瑛疼得“嘶”了一声，下一刻眼睛上的布条也被解开，她重见光明，第一眼就看到蹲在她面前，笑吟吟的冯盈茜。
这大抵是城郊的一件废弃的木屋，屋内光线昏暗，气温比外面阴凉得多，空气中有很多细小的浮尘。
司元瑛慢慢抬眼去看刚刚说话的人，突然狠狠颤栗了一下。
章锦雯坐在屋子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司元瑛，终于等到你了。”
司元瑛躺在地上，手脚都无法动弹，她用胳膊肘撑起身子，目光在眼前的两个女孩之间游移一番，然后突然了悟了一般。
之前她疑惑，以章锦雯的高傲自负，怎么会为了报复她而自降身段，去做些为人不齿的事情。如今看来，章锦雯不过是食人的恶虎，而冯盈茜才是被恶虎所仆役的伥鬼。
司元瑛讥讽地笑了笑，看着冯盈茜道：“我的试卷是被你偷走的吧？”
很简单的盗窃，章锦雯作为司元瑛的后座，很容易能拿到她废弃的草笺。胡夫子本就是子班的书法老师，她同样也很容易摸清胡夫子的作息规律。
于是将这两个信息告知冯盈茜，再加上胡夫子向来坚信自己的学生品德优良，所以出门从不上锁，所以冯盈茜便能趁夫子去食堂用晚膳时，登门入室撕走司元瑛的试卷。
真是白瞎了胡夫子的信任。
冯盈茜的头脑和心思都不如章锦雯，很容易就被套出了话，站起身诧异地问司元瑛：“你怎么知道？”
司元瑛勾唇一笑。
章锦雯看着司元瑛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到了真相，如今冯盈茜的反应更是坐实了这一切。她从太师椅上刷地站起来，两步走到冯盈茜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蠢货！”
章锦雯咬牙切齿地骂道。
司元瑛都吓了一跳，更不消说冯盈茜。
她虽然从小习惯谄媚讨好章锦雯，但毕竟也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父母都不曾打过她，如今却被章锦雯当着别人的面扇了巴掌，被下了面子。
冯盈茜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章锦雯向来对冯盈茜呼来喝去，此刻也不例外，眯着眼睛指着门口，冷声道：“给我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冯盈茜眼眶通红，咬着牙瞪着章锦雯。
章锦雯对她的怒意毫不在乎，指着门口的手没有放下。
僵持几秒后，冯盈茜狠狠跺了下脚，转身跑出了木屋，把门摔得砰一声巨响。
司元瑛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刚刚看了一场时代姐妹花的现场直播。
章锦雯表情恢复了冷静，拂了拂衣角，又施施然坐回了太师椅上。
“司姑娘见笑了，如今请司姑娘过来，实在是有要是相商。”
请？
被五花大绑的司元瑛，看着章锦雯彬彬有礼的微笑，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巴掌，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你说吧。”
司元瑛态度良好，洗耳恭听，生怕惹怒了章锦雯，毕竟恶鬼都怕疯子。
“你与小五爷婚约的事，我有所耳闻，如今看来，司姑娘必然是当不了平北王世子妃的了，不如这次归家后就别回书院了，你也早已及笄，在家乡早点择一良人出嫁，也不失为美事。”
章锦雯的语气倒是客客气气地和司元瑛打着商量，脸上的表情却写着“要是你敢不从我就弄死你”。
司元瑛觉得有点荒谬。
这人真是为了嫁给原熠雪，已经魔怔了。
早就听说章锦雯的姑姑是当今皇后，怪不得她对原熠雪和司元瑛的事情这么了如指掌，还知道偷走司元瑛的试卷，让她成绩不合格，来阻碍司元瑛与原熠雪的婚约。
为了拆散司元瑛和原熠雪，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做尽了这辈子不体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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