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洪灾


  她并没有告诉李秋娘任何关于赵有明的事情。

  等到临见之时,再告诉她也不迟。

  不然以李秋娘的恋爱脑,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李秋娘还不知道这一切,只想着前去兰京,替她心爱的赵郎寻回尸骨。



  一行人就这么再次出发。

  凤不言将那百余人的队伍分成了几拨人,一批人先行骑马回兰京,另一批人在前方开路。

  而随行的不过十来号人罢了。

  不然一支大队伍上路,吃住什么都不方便。

  如今队伍缩小了规模,行起来也就更快了些。

  不过短短三天,他们就又行了数百里。

  如今距离兰京,不过十天半月的路程了。

  一路上李秋娘都颇为安静。

  她明白自己沾了林糯糯的光,欠下这份人情,所以一路上都在尽可能照顾着林糯糯。

  她做饭很好吃,这是这一年间被迫学会的厨艺。



  从前的李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这两年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学。

  林糯糯对于她的厨艺是肯定的。

  有这一手,哪怕开个小摊子都饿不死。

  至于之后的事,若是赵有明是渣男实锤,那么她也会替李秋娘做主,让她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过前提是她脑子清醒。

  好言劝不了该死鬼,至于如何选择,单看李秋娘她自己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又走了几天,路程上却受到了阻碍。

  因着这些日子小雨连绵不断,并且这两天还有加大的趋势。

  今日更是大雨倾盆,让他们的行程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

  若是冒雨赶路,事倍功半不说,还容易出现岔子和危险。



  因此,林糯糯一行人被迫停在城中,暂居客栈里,等大雨停歇。

  哪知这大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暴雨倾盆,噼里啪啦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一般。

  连着下了几天暴雨,哪怕是现代有很好的水利疏通技术,路上都容易积水,更何况这生产力落后的古代了。

  在暴雨下的第二天,客栈前面的洼地就被水完全给淹没了。

  而下到第三天,一些铺子已经被水淹了一般。

  虽然大家一天从早到晚马不停蹄的在疏通,可这雨一直不停,也只能勉强维持着目前到小腿的水位,而无法将水完全疏散出去。

  第四天一早,好不容易雨变小了,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堤坝那块又出现了问题,塌陷了一角!

  这堤坝本来每年都会派官员前来巡查,在汛期到来之前沿河检查,继而督促沿河府县落实防汛规划措施,以此来维修加固堤防。

  虽然这两年永安王朝内忧外患不断,但当时朝廷也派了官员前来督察的,好端端的,怎么今年就出了岔子呢?



  凤不言检查了堤坝溃塌的一角后,沉着脸,转头去了知府的府上。

  那知府在家中望着这大雨,愁眉苦脸的,忽然听闻有人敲门,心里烦躁,让家丁去打发了敲门之人。

  却没想到来者气势汹汹,一脚踹开了他的门。

  等到摄政王的黑曜令牌一出,知府本想破口大骂的脏话都咽了回去,哆哆嗦嗦对着凤不言跪了下来。

  凤不言端坐在上位,神色淡淡,“齐知府,你可知堤坝决堤了?”

  凤不言已经差人去修补堤坝了,不赶紧将缺口给堵上,只怕口子会越来越大。

  如今堤坝在加固,至于这城内知府,自然要被提溜着好生审问一番。

  知府是个胆子不太大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他一听自己被问罪,连连磕头求饶,大呼冤枉。

  “摄政王大人明鉴,朝廷派人来巡视堤坝时,下官是尽全力配合的,但是他们可是钦差大臣,我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他们揽去了加固堤坝的任务。

  加固堤坝的银子被他们拿去,一顿胡吃海塞,中饱私囊了!而真正用来加固堤坝的材料,全是以次充好,这,我虽然知道,却也无能为力,且也拿不出更多银子来加固堤坝了,我就知道那块低陷之处会决堤!”



  那些朝廷之人之所以敢有恃无恐,还不是因着这两年朝纲动荡,许多人趁着这个特殊时期,没少捞油水。

  而这长水城就是受害者其一。

  林糯糯看他的神色不像作假,便也叹了口气。

  这种,他确实无能为力。

  扫视了一圈屋子,这知府的府邸除了空间大一点,看起来是清贫无比,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可见他确实没有贪污。

  齐知府也很无奈,他想要偷偷摸摸上报这一情况吧,半路就被人拦截了。

  对方还恶狠狠威胁他,再敢干些出格的事,就一刀宰了他。

  齐知府消息也递不出去,也无处申冤,每日只能愁眉苦脸的。

  这堤坝年年都得加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些大臣还说年年平安无事,少一年不加固也无妨。

  可瞧瞧看,今年可不就出事了吗!

  齐知府心中戚戚。

  不过好在凤不言并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当务之急是加固堤坝,并且疏通城中积水,其他事后续再议都无妨。

  有凤不言出资,加上他随行的十来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一把好手,以及城中壮汉出手相助,大家风雨同舟,守望相助,在细雨飘摇的天气里,忙活了整整一天,成功将决堤的堤坝给补上了。

  窟窿虽然补上了,但前面冲出来的洪水,已经殃及了不少百姓。

  尤其是住在护城河附近的城郊人家,首受其害。

  甚至有的人家的小院,都被洪水完全给淹没了。

  连人带牲畜的,都被水冲得老远。

  好在解救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庄稼和牲畜却是淹死了不少。

  那些小鸡小鸭等家禽,更是一只只漂浮在水面上,尸体被水泡得发胀。

  城外到处嘤嘤呜呜的一片,好不凄惨。

  相比之下,城内受灾情况就好了很多。

  那水位最高到小腿处,最浅不过堪堪没过脚掌,并不影响人们的生活。

  城郊的人们都往城内迁移,而自诩高贵的城里人,对此嫌弃不已,觉得那些难民来这繁华地段,简直是侮辱了他们。

  不过这些异议在凤不言的镇压之下,都弱了下来。

  那些难民也被安排在城内各个客栈中,有了落脚地。

  雨虽然停了,但水还没完全排空,这依旧是个浩大的工程。

  除此之外,凤不言也沿着堤坝巡视了一圈,他担忧长堤的其他地方也有不足之处,还是得全部巡查一番才能安心。



  齐知府自然是伴着凤不言一起巡查堤坝。

  林糯糯闲来无事,也跟在他们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干货。

  根据齐知府所言,他们防洪灾,主要是用三种办法。

  其一便是拦,即拦障之法,这是用修筑堤堰的方式阻障洪水,使得外部的洪水不致冲击城关,以此来保护城池的安全。

  光修堤坝还不行,还得以植柳固堤。

  柳树的耐水性极强,而且容易存活,根系盘根错节,十分发达,这对于堤堰的巩固极为有利。

  除了柳树,他们还用石头,或者利用堤堰的形状和选址来提高堤堰的防洪能力。

  听齐知府说得头头是道,林糯糯也想起了一首古诗——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哦,这是说的杨树,不过也差不多。

  林糯糯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她总觉得从前自己背过的诗句里,有许多诗词里都出现了“柳堤”这个词语,如今听了齐知府这话,她才明白,怪不得柳与堤坝常常一起出现,这是因为柳树能固堤。

  林糯糯从前只以为在水边种柳树是因为好看,没想到还有这等学问在其中。

  今日倒是涨了见识了。

  齐知府说得认真,林糯糯也听得仔细。

  除了这拦障之法,防洪的第二种方法,便是疏,即疏导之法。

  疏导之法和拦障之法截然不同。

  所谓疏导之法,是通过在城亘根部开凿水口,在城外疏浚城壕或者新凿运河等手段,将洪水加以引导,使其远离城区或者远离百姓居住之地。

  而在疏导之法中,疏导护城河是最常见的措施,这种方法可以加速水的流动,不至于让洪水淹没城池,进而泛滥成灾。

  除了疏导护城河,一部分城池的官员还通过开凿水口来减少城内积水之患,甚至还有的城池通过新凿河渠,以引流的形式避洪。

  但更多时候,他们并非单独利用某种疏导之法,而是将这几种方法配合使用。



  林糯糯如今所见的护城河就是这种情形。

  虽然修筑了堤坝,也疏通了护城河,可还是防不胜防的,在连日暴雨中决了堤。

  不过千防万防,也抵不过天灾。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据齐知府所说,他们这城已经几十年没下过这么久的暴雨了。

  往年虽然也下大暴雨,但并不是连续下了三天三夜,顶多下个一两天就停了下来,并不会发生洪灾。

  由此可见,今年出此变故,确实是因为不可避免的天灾。

  齐知府说到这,又是一番请罪。

  虽然天灾不可控,但人事这块上,他们也没有做到极致,否则很可能就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了。

  林糯糯听得直着急,别整这些拈酸迂腐的话了,打这些没用的官腔了,赶紧说第三种防洪办法,她还等着听呢!



  林糯糯直接听入迷了。

  好在齐知府叭叭了一会,见凤不言不为所动,便又继续侃了起来。

  防洪第三法,便是蓄,即蓄积之法。

  这种方法是利用城内天然洼地或人工开凿的陂池,以此停蓄雨水,使其不泛滥成灾,这也是他们所用的一种重要的防洪措施。

  林糯糯听得连连点头,怪不得城的东部有一个水体面积颇为可观的东湖。

  虽说这东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水灾问题,但这大面积的天然洼地,对于积蓄雨水、洪水却发挥了重要作用。

  除了天然洼地,她在城中好像还见到人们还挖了蓄水空地,如此一来,每逢下雨或发生洪灾时,雨水或洪水就会大量汇集于此,从而在客观上起到了蓄积雨水和防洪的作用。

  聊胜于无。

  虽然三管齐下,不过今年暴雨确实让人无奈,才造成了这小规模的洪灾发生。

  但及时弥补了过失,也没有人员伤亡,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听他这么一说,林糯糯就想起来有名的白鹤梁堤坝了。

  或许,新修堤坝之时,可以参照白鹤梁来修?

  林糯糯暗戳戳对凤不言提了一嘴。

  她当年看过白鹤梁的纪录片,据说该堤的堤身均以整块大石条砌成,或长六尺,宽厚二尺,或长五尺,宽厚一尺六。

  其高度,最高的有二十层,最低的也有五层。

  同时,该堤的后方,还专门挖了一条宽两丈左右的“备堤河”,以此来对洪水起消纳防范作用。

  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前人还在备堤河的内侧修建了一条高度为四尺到一丈二尺左右的“内土备堤”,其高度根据所在地的地势高低来决定,地势越低,备堤高度越高。

  当时解说给出的介绍便是,这条长堤工程的设计是十分精妙的,其三重防护设计,可以很好的预防洪水对于农田、农作物的伤害。

  若是重现白鹤梁,那么对于防洪方面,可谓是能起到极好的防护作用。

  不过,这修建堤坝所需的银子,可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但凤不言之前整顿朝堂,可是抄了不少贪官的家产。

  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所以银子这块不是问题。

  如今雨也彻底停了,水也慢慢疏通,城内城外终于恢复了洪水前畅通无堵的道路。

  城中暂居的人们也相继回到自家小院,去重整院落,有朝廷派发的家用品和粮食,他们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就是那些被淹了的庄稼,不知还能抢救多少回来,只能尽力而为。

  一切都在慢慢恢复生机。

  但这并不是结束。

  俗话说得好,天灾之后,必有瘟疫。

  水灾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口和牲畜的伤亡,虽然这次发现和拯救及时,并没有人因为洪灾死去,但是死掉的牲畜家禽却不少。

  淹死的牲畜、以及那些昆虫,尤其是老鼠,和被洪水冲刷的垃圾,被带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死亡的牲畜和老鼠的尸体一旦不能得到及时掩埋,垃圾又得不到及时清理的话,就会为致病性病菌的产生和滋长提供了温床。

  那些尸体会成为细菌繁衍的理想场所,到时候恶臭冲天的,哪怕没有人会感染上,也会影响人们日常生活。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死去的家禽和老鼠的尸体收集起来,集中焚烧。

  而大水过后,饮用水源难免也会受到污染,大量的细菌会进入饮用水源里头,这些受到污染的水源如果不经处理,或没有足够时间自我净化就被人们饮用,那就埋下了生病的可能。

  这也是为何古代,洪灾一过,就容易出现瘟疫的根本原因。

  所以官府下发通知,一再强调,饮水需要谨慎,必须烧开才能饮用。

  而那些淹死的牲畜,以及生活垃圾,则由官府派人负责处理。

  林糯糯给他们设计了一套防护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保证他们不受病菌侵染。

  而口罩也必不可少。

  从现代的知识来看,瘟疫正是通过空气传播的。



  人与人之间的交谈,通过飞沫在空中运动,进入人的呼吸道,从而感染人的器官。

  而用面纱围住口鼻,充当口罩,以此可以来达到防护目的。

  哪怕那些开始腐败的尸体还不致病,但口罩也能隔绝一下臭气熏天的臭味,聊胜于无。

  城外居住的百姓们更是应当警惕些,先把口罩戴起来,防患于未然。

  然而哪怕是如此谨慎,城外的百姓还是有人染上了瘟疫。

  首先开始是高热,接着是惊觉,继而神昏谵语,抽搐不断,那发病的样子很是吓人。

  但染病本人却毫无知觉,仍然在高热昏睡之中。

  林糯糯一打听,才知道这男人是因为节俭,而染上了病。

  怎么个节俭法?

  家里养了几只鸡,都被淹死了,这可把他心疼坏了。



  这淹死的牲畜本该官府统一处理,拿去焚烧了,可他却舍不得,悄悄留了下来,自己把鸡给炖着吃了。

  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两只鸡自然不会一天两天就给吃完。

  等他分几天吃完第一只鸡,这第二只鸡都有些发臭了,但他还是舍不得丢,想着煮熟了吃了没关系,顶多闹个肚子,邻居的劝阻他也不听。

  没想到这鸡吃下去没两天,人却一病不起,浑身发热,那温度烫得吓人。

  林糯糯听了是哭笑不得。

  节约是好事,但是有时候那食物都坏了还不丢,就不是节省,而是抠门且愚蠢了。

  不过万幸的是,如今只有这一人出现瘟疫的情况,倒也好解决。

  面对瘟疫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是控制传染源,将感染瘟疫的地区和家庭封锁起来,通过发放物资的方式来切断人口流动。

  那家里本就他一个人,至于四周的邻居,则得暂时居家隔离,进行观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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