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方之语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之语，元宏十四年的春试第三。后来没继续考了，我这个本事教这个九十八名，应该够格吧。”方之语这话是对着小小说的。
果然小小一听她也考过官试，眼睛都亮起来了。
“你也考了？还这么厉害？那你怎么没继续考？”
这一连串的问题，黎风都觉得有些唐突。刚想让小小矜持一些，方之语摆了摆手，不在乎地说道：“我不想考了，所以就不考了，就这么简单。”
这么股傲劲倒是让黎风和林安都高看了她一眼，更不用提小小了，简直已经视她为偶像了。就连黎欢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星星眼。
“方姑娘，告示上那些要求你可都看了？”黎风问道，终于将话题拉到了正题上。
方之语点了点头，拿出那张告示，“我看了，也没什么要求啊。”
“住在山上？”
“凉快！”
“吃的朴素？”
“能吃就行！”
“不要教死板的私塾知识？”
“正合我意！”
“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我来这就是冲这点！”
“成交！”黎风激动地一拍桌子，连忙让林安拿出之前拟好的协议，拍到了方之语面前，“看一下，没问题签字，你就是我们学堂的教书先生了。”
方之语拿起那份协议，倒还挺新奇的。她只见过做生意签协议，没见过这当教书先生也要签协议的。
不过这协议也确实写的详细，每月五两银子的工钱，甚至还有饭补和车马费。就连在学堂受伤算工伤都写的一清二楚，这可谓是份良心买卖了。
方之语毫不犹豫地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额…这个嘛！”黎风尴尬了起来，这就是第二个难题了，生源！
“你们不会还没招学生呢吧？”
“咳…”黎风咳嗽了一下，有些苍白的解释道：“没有啊，你这面前不是有三个吗！”
方之语翻了个白眼，空头买卖啊！不过也没关系，能从家里出来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行，那带我去学堂吧。我今天人都到这了，就算开始开课吧，吃住你都包，协议上写的。”方之语指了指协议，转身从马车里拿出自己的行李，一脸期待的看着屋内的几人。
虽然山上的东西都备好了，拎包入住也不是不可以，但她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在山上，多少还是有点不安全。
“要不，你今天先在家里住？”林安提议道：“山上…”
还没等林安说完，方之语立马点头答应，“可以啊！你们吃饭呢吧？我都闻到香味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随心所欲的样子，把几人都看愣了。不过也把那三个女学生征服了，一个个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嬷嬷拿来一副干净的碗筷，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这个味道真好吃啊，你们这个古董羹简直比来福楼的还好吃。”
她都这么无所畏惧了，黎风和林安也不在避讳了。直接将几个小的拉回桌子前，赶紧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对方之语也了解的更多了。
“不是不让女子考试吗？你怎么参加的？考了那么高的名次，应该没人举报你了吧。”小小一直缠着她问东问西。
不过她倒是没烦躁，反而很耐心地给小小讲自己那时候的事情。
“我家里还算是有点小势力，一开始也不同意我去考，我祖父疼爱我，支持我去考试。”方之语开始讲起了自己当年的事。
“考了第三回来，家里却不高兴。祖父又生病了，爹爹怕我的事闹大耽误我哥哥的仕途，便把我关了起来。等复试过后才把我放出来，我也就没了那个心思。”
现在听起来都很生气的事情，方之语倒是平静地说了出来。小小从椅子上跳下来，抱住她，“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努力。我哥哥很好的，不会把人关起来。”
听到这安慰的话，方之语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看了眼黎风和林安，“你可真幸运。”
林安去找了村长，说找到老师，可以开始上课的事情。黎风留在家中和方之语讨论学堂的事情。
“方姑娘，听你刚才那个意思，家中似乎不太赞同女子读书？”黎风问道。
方之语摇了摇头，“他们很赞同我读书，只是不希望我参加官试罢了。说到底就是，怎么能为了我，担上家族那些男丁的前途呢。”
“所以当我知道有个小姑娘和我当年一样勇敢，我就忍不住的想要来看看她。正好看到了你们的告示，冲动之下便来了。”
“冲动？”这可把黎风吓坏了，这万一是头脑一热来的，冷静下来又要回去可怎么办！
“你放心！”方之语好像知道黎风在担心什么，“我这个人，既然说了就肯定做到。而且我很佩服你们，敢和这些陈旧迂腐的观念做斗争。”
黎风急忙才摆了摆手，“我就是一时气不过，不让我妹妹去学堂，那我们就自己建一个。这天下这么大，还能一个女子学习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黎风这么说，但是方之语还是从心底佩服他。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螺声。
“这是什么？”方之语还是第一次见这个阵势，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这是村长召集村民的螺声，估计要说学堂的事情，走吧，我们也去听一听。”
黎风带着家里的三个女孩子和方之语一起赶到了村口。
村口有一棵大槐树，粗如铁桶，看样子有上百年的历史。黎风他们到的时候，村长正站在一个桩子上组织着纪律。看到他过来，急忙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将人都交给林安，黎风站到了村长旁边。村长示意大家安静，开口说道：“大家也都知道黎风和小安建了个学堂，为的是咱们这些小娃娃啊。谁不想娃娃有本事，学的东西多，出去闯也能有底气啊。想要把孩子送去的人一会都去那报个名啊。然后这个钱是不能少的，别看人家是村里的人，这个学堂是人家辛辛苦苦建的。我去看过了，那可气派着呢。”
村长说完底下的人也都讨论起来，一个胆子大的问道：“那这一个人要收多少钱，我家四个娃娃呢，多了我可交不起。”
“放心，一个孩子一月只交两百文即可。”黎风上前说道。这个价钱也是他和林安反复商议过后才定的，他们的学堂第一不是为赚钱，第二学生都是农家子，收的太多人家直接就不来了。
这个价钱大家也都还能接受，又有一人问道：“我家春妮可以去不？”
“当然可以！咱们学堂就是为了这些想念书的女娃娃们建的！”黎风说道。
这毕竟是上学交钱的事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到天都黑了。就连方之语都上去说了两句。
一开始有人看先生是个女的，还挺不乐意，“这怎么是个女先生啊？这能教好吗？”
这话一说，还没等方之语说话，有几个女孩子的家长便先不乐意了。找了个女先生，证明女子也是可以学出成绩的。这照他这话一说，女子岂不是就只能在家看孩子做饭了。
方之语看大家都激动起来，急忙安抚道了：“好了，好了。大家稍安勿躁，刚才那位朋友，你看不起女先生，可愿与我对论一二。”
早就被攻击一波的人这时候蔫了下来，也不敢大声说话，自己嘀咕道：“我又没念过书，我上去说什么？”
见他不敢上来，方之语也不在搭理他，又说道：“请大家放心，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可以将我的所学教给这些孩子。”
林安和黎风在那支起了桌子，小小坐在里面，面前放着纸笔。这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怕那些人看不到。
有几个早就打算报名的，立刻就去了，一看到是小小在登记，还挺惊讶。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写着名字，那字迹还挺好看，这下那点犹豫也都全没了。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没一会儿的功夫，一页的纸就都写满了。
“明日这些报名的人带着孩子去后山的学堂交钱，顺便看看环境。后天咱们就正式开始上课！”
这也算是桃花村的一件大事，村长虽然有些爱占小便宜，但大事上还是分的清的。这下又把黎风和林安好一顿夸，全然不记得当时因为林老大为难二人的事了。
一转眼，学堂已经开课半个月了。学生也越来越多，不仅有桃花村的孩子，附近一些村子的都送来了。
方之语这半个月也没有教太多东西，保证后来的孩子也都能跟上课程。她也确实是有本事的人，这些孩子参差不齐，有的还格外顽劣。但方之语将他们收拾的明明白白，一个个在学堂里都是乖宝宝。
小小还变成了她的小助手，越来越有女先生的风范了。
眼看着年关将近，天也越来越冷了，上山下山总是有些危险。黎风便和方之语商量着给孩子们放假，等过完年，暖和一点在上课。
“先说好，放假我也不走啊！”方之语面前放着厚厚的书，她趴在案前奋笔疾书，将她认为适合学的都重新整理出来。
林安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回家过年？”
“当然！不回！”方之语头都没抬地说道。
黎风和林安对视了一眼，原来他们的先生是离家出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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