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布置眼线7
近冬，平日里气候变化不大，只有早晚是愈加地冷了，不知何时，御花园的花瓣上竟然已经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霜了，许多花都蔫儿了，整个京城隐约透出冬日的肃杀来。
清晨，一道单薄的身影坐在兰秀宫正殿上，在这透着薄寒的清晨，即便是披着斗篷，也冷的脸色发白。
“娘娘，这兰秀宫正殿怎么这么冷。”小莹看见自家娘娘那苍白的脸色不禁有些心疼。
“别说话了！”王婕妤低低地说。
看着面前金柱玉地的宫殿，心中发抖，太医给她调理了些日子，虽不及从前大好，但终究不用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身子火烧似的疼。
那日永安公主差人去请太医，得罪了淑妃的人，可是永安公主手中握着实权，又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疼爱的孙女，淑妃自然不敢拿她怎么样，只能来找她这个小小的婕妤了。
小新上前，福了福身：“还请婕妤娘娘再等等，我们淑妃娘娘昨夜受了凉，现如今头疼脑热的，还得一阵子。”
王婕妤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她自然是知道这是托词，淑妃就是在故意晾着她，却也敢怒不敢言，微微颔首：“好！”
小莹看着自家姑娘这病怏怏的难受模样，心底也不好受，想开口要个暖炉或者一杯热茶，却被王婕妤拉住。
小新看着面前拉扯的主仆，也只当看不见，福了福身走了，整个大殿只剩门口当值的两个小宫女，和在远处洒扫的宫女。
小莹偷眼看了看他们，确保她们听不见，才弯着身子，凑到王婕妤身边：“娘娘，奴婢看这个淑妃娘娘就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您身子不好，受不得冻，她可是后宫主事，大殿里怎么可能这么冷。”
“好了，别说话了，当心叫有心人听了去，又落下把柄。”王婕妤拿帕子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小莹连忙给她顺了顺背。
“就是瞧着永安公主出宫了，就这么欺负您。”小莹忿忿说，看着自家姑娘难受的样子，也总算住了嘴。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日头照进大殿，两人才稍稍察觉出一些暖意。
也在这时，孙嬷嬷才扶着淑妃进来，淑妃步子缓慢，看着却的确是像有些病色。
“嫔妾见过淑妃娘娘！”王婕妤连忙起身施礼。
淑妃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从她身前走过去，也没让起来。
王婕妤只能半蹲在原地，不敢抬头。
直到淑妃在主位上坐下，小新不知何时已经沏好了热茶，淑妃捧着茶喝了一杯，随后才发出缓慢沙哑的声音：“杵在那儿干什么，坐吧！”
“是！”王婕妤低声应下，小莹扶着她坐下。
“身子好些了没有？”
“回淑妃娘娘的话，好多了。”
“不知道的当是你快死了呢，非跑去御花园招人惹眼，这知道的是你久缠病榻，出去透气，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本宫是有意害你。”淑妃说的缓慢，明明是平淡的语调，却让王婕妤心中猛地一惊，害怕起来。
连忙跪在地上：“是嫔妾的不是，嫔妾考虑不周，还请淑妃娘娘恕罪。”
“跪下干什么，本宫说了几句，难道还能吃了你？”淑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王婕妤单薄的身子。
王婕妤在小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嫔妾愚钝，请淑妃姐姐恕罪。”
淑妃盯着王婕妤：“既知道错了，那就去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吧。”
小莹闻言就想反驳，却被王婕妤死死拽住衣角。
淑妃看着小莹眼中的愤怒，嗤笑一声：“王婕妤可真是御下有方啊，你对本宫很不满吗?”
小莹咬着唇不说话。
“这么刁蛮的宫女，也就王婕妤你受得了了，也罢，今日本宫就做个好人，替你把她解决了，再给你安排两个听话懂事机灵的，你看如何？”
话音一落，王婕妤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看着旁边开始发抖的小莹，连忙跪下求情：“淑妃姐姐，是妹妹的不是，求淑妃姐姐开恩，这个奴婢，妹妹回去一定重罚，求姐姐开恩。”
淑妃冷笑着吩咐：“既然王婕妤开口替你求情了，那本宫就罚轻一些，孙嬷嬷，把她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小莹惨白着脸跪在王婕妤身边，瑟瑟发抖。
“淑妃姐姐，淑妃姐姐饶了她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二十板子受不住啊，求淑妃姐姐，求淑妃姐姐！”
王婕妤哭喊着求饶，一下重一下地磕头，“咚咚”的声音让小莹心中发憷，不由自主地拉住王婕妤。
平日病弱的王婕妤此时此刻倒是有了力气，她拉都拉不住，没两三下额头已经血红了，再两下，额头已经渗出了血迹。
“二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
淑妃的声音轻飘飘落下，却犹如千钧之重，让小莹瘫软在地上，王婕妤发着抖，一下比一下重。
淑妃瞧着架势心中只觉得窝火：“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见王婕妤都快死了，愣着干什么？”
以小新为首的宫女这才慌忙下来死死拉住王婕妤，孙嬷嬷带人将小莹拉走了。
不一会儿，院中便传来了小莹凄惨的哭喊声。
王婕妤此时发髻凌乱，额头红肿还流着血，拼命挣扎着想去就小莹，可是旁边三四个宫女拉着，她根本就挣不开。
打板子的声音一板比一板重，撕的王婕妤的心生疼，眼睛通红。
已经八九板子了，小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足见淑妃的人是下了狠心要置小莹于死地的。
“姐姐在干什么呢？”就在此时，兰秀宫的大门被推开，娴贵嫔出现在宫门口。
淑妃眯了眯眼：“本宫掌管后宫，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宫女，也轮得到你来管教？”
孟娴不怒反笑，上前几步，淑妃这才看见了孟娴身后的吉福，脸色白了白。
“别打了！”孟娴高声制止住正在打板子的黄门。
“淑妃姐姐，皇上仁慈，最是不喜欢宫中随随便便就打死什么宫女黄门，您倒好，青天白日的，恨不能让全宫的人都知道，违背皇上心意。”
“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违背皇上心意了，不过是教训个不听话的宫女，她居然敢对本宫指手画脚，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淑妃怒色凌然。
“尊卑？这么说，王婕妤额头上的伤，是淑妃姐姐教导什么尊卑的结果了？”
“这是她自己要为自己宫女求情的，管不好自己的宫女，让一个小小的奴婢在本宫面前甩脸撒野，本宫没有责罚她已然是网开一面了，娴妹妹到底是没有管理过后宫，缺乏经验，还是站在一边好好看着吧。”
“姐姐，妹妹看这个宫女已经奄奄一息了，再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淑妃看着孟娴想说什么，目光却又游移到一边的吉福身上，张了张嘴没说话。
半晌才道：“本宫说了，二十板子，一板子都不能少。”
“二十板子？”娴贵嫔冷笑一声。
“一个身娇体弱的小丫头，姐姐要打二十板子，这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娴妹妹，本宫到底是掌管后宫着的，你却在这里横加阻拦，今日不罚她，以后这宫里的人只怕都觉得顶撞主子是平常事，本宫还怎么管？”
孟娴闻言转了转眼珠，看向王婕妤：“王婕妤，淑妃姐姐向来最是仁慈的，今日你这丫头到底犯了什么事，惹得淑妃姐姐这般恼怒？本宫在这里为你求情，可若本就是你们理亏，本宫可就要不好做了。”
王婕妤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嫔妾，嫔妾也不知道，淑妃娘娘要嫔妾在院中跪上一个时辰，然后就说小莹冒犯了淑妃娘娘，嫔妾愚钝，竟不知何时惹了淑妃娘娘生气。”
“一个时辰？”孟娴闻言满是惊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吉福一眼。
淑妃心中恼怒不已。
还是一旁的孙嬷嬷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婕妤娘娘可要慎言，我们淑妃娘娘何时说过要您在院中跪上一个时辰？”
“嫔妾……”王婕妤满眼是泪，闻言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淑妃端坐在主位上，沉沉呼气：“这殿中众人，可有谁听见了？本宫何时说过要王婕妤罚跪一个时辰了？”
殿中悄无声息，无人作答，只有王婕妤不可置信的眼神和抽抽搭搭的哭声。
孟娴看向淑妃，眼中笑意盈盈，扭着腰走进殿中，低声说道：“淑妃姐姐，你知道的，若是真有心查这个事情，查得出来的，你知我知，什么冒犯淑妃，不过都是幌子。”
“如今人也打了，王婕妤也受伤了，淑妃姐姐既出了气，便就停了吧，毕竟再闹下去，皇上不高兴，淑妃姐姐，面子上也不好看，何不退让一步，就此作罢呢。”
“就此作罢？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罢了又能如何？”淑妃冷眼扫着娴贵嫔。
娴贵嫔笑笑：“到这个份儿上了，伤己一分，和伤己八分，还是有区别的，淑妃姐姐如何辩驳，要何结果，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若是今日没有旁人在场也就罢了，偏偏，吉福公公来了，淑妃姐姐还是好好考虑一二。”
“你为什么要帮她？”淑妃眼中厉色闪过。
“帮她？皇上高兴，你我自然就好过，皇上不高兴，你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难道皇上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跟本宫闹不愉快？”
“这王婕妤可是永安公主出面保下的人，淑妃姐姐觉得，若是永安公主不高兴，皇上会高兴？”娴贵嫔轻笑。
淑妃冷冷地看着她，今日真是失策，只顾着斗气其他的都忘了，还不如前些年后宫热闹时候脑子灵活好用了。
“停手！”淑妃终是下了令。
小莹已经晕过去了，王婕妤跌跌撞撞跑向小莹，哭喊着抱住她。
“太医，太医！”
“刘嬷嬷，请太医！”娴贵嫔吩咐下去。
刘嬷嬷得令便赶紧去办了。
娴贵嫔笑着看向淑妃的眼睛，眼中满是笑意，淑妃则满眼的冷然。
“妹妹告退！”娴贵嫔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让下面的人带走了王婕妤和小莹。
淑妃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气得发抖，一个个如今越来越布将她放在眼里了，眼中涌出疯狂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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