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所谓血亲18
“公主，凝雨阁那边来人说，今天文家那个去看她了。”司琴走进房间，将楚娇方才拆下的簪钗都收拾起来。
“也不奇怪，她贯来会装会演，自然要去瞧瞧小姑子，好叫人夸她贤良淑德。”
“再加上有我这么个刁蛮的公主在前头，愈衬的她是个好媳妇了。”
楚娇满不在意地翻动着手里的书页。
“谁要同她比了，整天只知道在院子里打转。”司琴的语气充满了鄙夷。
楚娇笑笑，放下书，抿了一口茶：“于她们来说，内宅就是战场，文娇莹这是要帮着傅文檀夺位，以后也好管着整个北渊王府，做个王妃。”
“公主心系天下，一心所念都为百姓，谁像她一样啊。”司琴收拾好梳妆台。
“司书的身子好些没有，不是说这几天就能回来吗？”
“好些了！”司琴走到楚娇身边，为楚娇整了整衣领，“司书恢复的很好，如今也能跑能跳了，傅墨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要去接她。”
后一句话，司琴是憋着笑说出来的。
“公主您一说，若是司书好的差不多了就把司书接回来的时候，傅墨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当天就跟江葵说，他刚好在医馆有事，顺道去把司书接回来。”
“江葵什么反应？”
“江葵也奇怪，登时就应了他。”司琴奇怪道。
“他们两个这事儿，你们几个都知道？”
“知道，江葵原先没看出来，不过瞧她也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后来是任嬷嬷同她说了。”
“江葵最近一阵子也很不对劲啊，瞧着不似往日鲜活，你注意到没？”
“是吗？”司琴扭头想想，随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奴婢也不知道，反正最近一阵子也顾不上逗司棋了，只自己待在房里，还去过一次南白王府，找她姐姐江杏姑娘了。”
“罢了，你注意着些，这几个里也就你心细稳重些，替我好好照看他们。”
“是！”
“罢了，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出去走走，看看江葵在干什么，这几日总是不见她。”
“好！”
初春的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虽不至于抱着暖炉披着厚绒斗篷，但也得要个薄绒斗篷，里头也要穿几层绸衣，还要缝上宽大的袖子，只留一点空间伸手，免得寒风灌进袖子受冻。
楚娇早上去证道司，回来卸了簪钗，不肯再戴上复杂的头饰，司琴只给她挽了一支碧玉簪，简单地挽了个灵蛇髻，长发及腰，两绺碎发在耳边随风飘动，没有妇人的稳重风韵，却有闺阁少女的灵动，恍若是又回到未嫁的时候了。
穿上一件青绿的薄绒斗篷，主仆二人就出了门。
主仆在后花园看见了百无聊赖的江葵，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往湖里丢着石子，脸上写着落寞和委屈。
楚娇和司琴对视一眼，走到她身边。
江葵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连楚娇何时到的她身边都不知道。
“江葵！”楚娇低低出声，江葵一惊，险些掉进湖里，幸亏是反应灵敏，一个翻身站稳了脚。
“公主！”江葵心跳加速，喘了口气。
“想什么呢？”楚娇笑着坐下。
“公主您还是下来吧，这池塘边儿上，危险。”江葵心不在焉地扔掉手中的石子，在池塘中打出一个小小的浪花，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司琴没有武功，我们两个人走到你身边你都没有发觉，所幸不是刺客，不是你不死也重伤了。”
“公主说的是。”江葵低头说。
“你在想什么？”楚娇问。
“没，没什么！”江葵神色躲闪，抿着唇靠在池边的石头上。
“江葵，你自己信吗？”司琴看不下去开口问道，“你可是公主的护卫，这么大动静都没察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江葵张了张嘴，可是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脸色有些发红，眼里却满是落寞。
“有什么事，你尽可以和我说，若是想念母亲和姐姐了，这几步路，过去看看就是。”
江葵神色一闪，不自然地点点头。
“是跟母亲和姐姐闹矛盾了？”楚娇问。
“也不是！”江葵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罢了，若是实在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尽快解决，我们身处的境地，一个不小心就会没了性命，马虎不得。”
“是，江葵知道了。”江葵笑笑，抿着唇看着自己的鞋尖。
此时一阵风起，树丛窸窸窣窣地发出响声。
“今年春日来得早，过了春寒暖和起来，我们出去踏春吧。”司琴兴致勃勃，此时也才冒了枝桠，楚娇心生疑窦。
“江葵，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那边。”楚娇吩咐。
“是！”江葵神色严肃，握着剑瞧瞧靠近了作响的树丛。
司琴有些害怕，靠近了楚娇。
江葵仔细地挪动着脚步，无声无息地靠近围墙，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抽剑飞身上树，沉着眼看了一圈四周，松了一口气。
“公主，没什么人，想来就是风大了些。”
江葵飞身下来，收了剑。
然而在墙角处的一个隐秘狗洞中，有暗红色的粘稠血液悄悄流淌而出。
凝雨阁……
傅文芮靠在软塌上看书，萍生跪在一旁给她沏茶。
“郡主，听说王妃最近正在给郡主选夫婿呢，郡主自己可有心仪的郎君啊。”
傅文芮抬了抬眼皮：“我心仪，母妃就会给我挑那个人家吗？”
萍生笑呵呵地说：“自然，王妃疼爱郡主，自然是要看郡主的心意的呀。”
“你我在这里说了又有什么用，母妃自己也没来问我，她又不知道。”
傅文芮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萍生，盯地萍生心里发毛。
“郡主，王妃兴许是想着先给郡主物色一些，再让郡主选呢。”她强装镇定，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傅文芮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回了书上：“那就到时候在说吧。”
“郡主现在身子可好些了，不如奴婢去把二夫人送来的补品拿出来，给郡主炖了补补身子。”
萍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可以！”傅文芮淡淡地答应。
到了晚上，日头将落，萍生才炖好了补汤，小心翼翼地端了来，厨房也刚把晚饭送来，傅文芮还没动筷。
看着萍生在这么春寒料峭的天里，还是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抱着汤盅进来，傅文芮心底一动。
“郡主快些趁热吃，奴婢看了看，给你挑了些鱼翅，专门去请教了厨房的师父，闻着就香。”
萍生将鱼翅放在桌子上，汤盅烫到了她的指尖，她连忙将手放到耳朵上试图缓解一二。
“辛苦你了。”傅文芮说着。
小时候翠芝也是这样，经常给她炖一些补品，让她趁热喝，方才她缓解指尖痛感的动作简直跟翠芝一模一样。
热气氤氲着升腾，让傅文芮的眼眶有些湿润，此时此刻也放缓了声音。
“好了，你也去吃饭吧，不必伺候我。”
“这怎么成呢？”萍生摇摇头，“您可是北渊王府的郡主，如今也就奴婢一个人在屋子里伺候，怎么能自己跑出去吃饭。”
“郡主体恤，奴婢却不能逾矩。”
萍生说着，给傅文芮布菜。
傅文芮自己吃着饭，味同嚼蜡，突然想起大哥大嫂，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定很温馨，说说证道司的事物，说说照云居的家长里短，大哥一定是处处紧着大嫂的，那才叫吃饭。
想着想着，傅文芮也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
“郡主，是饭菜不合口味吗？”萍生问。
“不应该啊，咱们府里的厨子这么多年没换，不该不知道郡主的口味啊！”萍生喃喃。
“不是，只是没有胃口。”傅文芮淡淡地说。
“那郡主快些趁热吃了鱼翅。”萍生瞧着傅文芮恹恹的神色，也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又将鱼翅往前推了推。
傅文芮神色一紧，掌心微微出汗，心也狂跳起来。
她不记得昨日二嫂送来的东西有鱼翅。
“这鱼翅，昨日二嫂竟然没提过。”她拿起勺子，似是疑惑。
“奴婢也觉得奇怪！”萍生歪着头说，眼中也是困惑，看上去不像作假。
“奴婢也没记着昨日二夫人提过，瞧见这鱼翅，也纳闷呢，特地去翻了礼单，结果真的是有的。”
“你的手艺倒是不错。”傅文芮夸赞一句。
萍生挠了挠头：“所幸是厨房里的师父指点，郡主喜欢就好。”
傅文芮往小碗里舀了一碗，随后递给萍生。
“你也辛苦了，这鱼翅闻着香，你也尝尝吧！”
萍生看着眼前的碗，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低着头道：“奴婢身子轻贱，哪里喝得起这么珍贵的鱼翅啊。”
“你是我身边的人，翠芝姐姐对我如同亲姐，她引荐的人，我也自该是好好待着的。”
“可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宝贝，想赏赐你一些衣服首饰却又觉得不衬你的年纪，你比我都是要小上一些的。”
“如今这鱼翅倒是正好，给你一碗，你就别推辞了，日后我自己也收集些宝贝，到了年龄我再送给你。”
“郡主，您不必如此的。”萍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感动而愧疚。
傅文芮轻笑一声：“你再不拿着，我这手都要酸了。”
“那，奴婢多谢郡主。”萍生笑了笑，眉眼弯弯地接过鱼翅。
虽是笑着，却难掩愧疚和挣扎。
傅文芮笑容之下是一丝冰冷，看着她。
萍生没有察觉到傅文芮的异常，将鱼翅送进了嘴里。
“好吃吗？”傅文芮歪着头看着她。
萍生笑着道：“说句不知羞的话，奴婢对这个味道还挺满意的，之前没做过这么好的东西，大师傅尽心指导，奴婢觉着不错，就是不知道郡主喜不喜欢。”
“味道好就好，你先吃这个，我不喜欢吃太烫的，凉一凉再吃。”
萍生没有起疑，端着碗吃完了一整碗，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傅文芮高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来，慢吞吞地吃着菜。
“郡主，奴婢觉着还是热腾腾地好吃，您吃完了饭，留些胃口，将鱼翅吃了，晚上奴婢陪您在院子里走走。”
“好！”傅文芮笑着轻轻应下。
然而下一刻，萍生就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胃里似乎有一把匕首在搅动，短短片刻就让她再度满头大汗，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傅文芮要去碰鱼翅汤盅的手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萍生满脸痛苦，眉头紧拧，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掐着脖子，说不出一个字，汗珠顺着脸庞流下来。
她伸出手抓住傅文芮的裙角，傅文芮脑中一片空白，手在不停地哆嗦着，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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