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急火攻心
丫鬟继续说：“今日一早，季小姐邀我家小姐出府游玩，可是这天都快黑了，我家小姐依旧不曾归来。奴婢实在担心，这才找上城主，还望城主替我家小姐做主啊！”
“你胡说八道！她确实与我一道出了府，但也与我一起回来了，你怎能说她尚未归来？究竟是何居心！”
饶是季橙这般对待下人良善之人，此时也不禁发了怒。
杭九傒脸色阴沉至极，冷冷问那丫鬟：“你可知说谎的代价？”
丫鬟吓得连连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磕破了。她声音颤抖地哭着说：“城主，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实在不敢在城主面前搬弄是非。求城主明鉴，也求城主救救我家小姐，莫要让她被奸人所害！”
她所谓的奸人，无非就是季橙。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季橙握紧了拳头，手中已然召唤出了仙阙剑。
“橙儿！”杭九傒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季橙一颤，怔怔地看了他半晌。
季橙不知何时开始，她也这般热衷于打打杀杀，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究竟是何时开始的？
仙阙剑自她手中消失了，她没有去看杭九傒，也没有看那丫鬟。
“对不起，橙儿。”似是知道自己态度不对，杭九傒语气柔和下来，向她道歉。
季橙冷笑一声，冷冷说：“仇小姐如今下落不明，师父还是快些去找她吧，晚了若是遇上危险，弟子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杭九傒心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好几回，最终无言，只对那丫鬟说：“若你有半句谎言，我定让你生死无望。”说罢，他拉着季橙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原地。
杭九傒带着季橙找遍了整个城主府，无果。二人此刻立在府前，没有方向，不知去何处寻找。
“你们今日去了什么地方？”杭九傒问。
季橙将自己与仇依依今日的去处大致说了一遍，唯独没有提及城主府旧址。直到现在，她也不想让他因为那棵树而难过。可她也不想解释什么，他若信她，定不会怀疑她，他若生疑，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二人沿路寻找，依旧没有仇依依的身影。
此时的城主府也一团乱，即便杭九傒早已找过一遍，但仍有不少人不死心地继续搜索着。万一她晕倒在哪个角落里了呢？得搜，每一寸土地都得搜清楚。
沈霁是沈颜兄长，可以说是杭九傒最为信任之人。他在府中找寻无果，便决定先去找杭九傒。
彼时杭九傒和季橙正在大街上难觅方向，沈霁上前会合。
杭九傒若有所思，片刻功夫便想到了什么。他将右手轻轻放在胸口上，闭着眼睛似是在感应着什么。
心头血！
季橙心一动，像是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他在利用心头血寻找仇依依，这就是他所谓的没有感应？
一滴心头血十年功，两滴心头血百年功，三滴心头血再无功。
得了心头血之人，从此和施与心头血之人，心意在某种程度上能达成一种默契。虽不能说同生共死，但也差不远了，一方身死，另一方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害，这也是为什么心头血这种东西不可乱给的原因。
若只是一个修炼没几年之人失去一滴心头血，也就失去了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灵气之精华，将一朝被打回原形。
仇依依身体弱，无法修道，杭九傒为了救她，曾经给过她一滴心头血。
季橙还记得，当时杭九傒对于此解释道：“这种说法不过是于一般修道者所言，可于我，心头血不过是一种颇具灵气之物罢了。别说一两滴，就算是一两杯，也不能废了我的修为，更别说什么与我心灵相通。能与我心灵相通的，只能是我的小橙儿啊。唔，这样罢，你要是真觉得心头血那么重要，我给你接一杯，你喝下去，日后你我命运便息息相连，如何？”
那时她相信了。
杭九傒倏地睁开了眼，二话不说，飞身朝一个方向而去。季橙很清楚，那是城主府旧宅所在的方向。
季橙和沈霁迅速跟上了杭九傒，最终在城主府旧宅之外落定。早到的杭九傒此刻正抬头仰望着那门匾上的“城主府”三个字，没有立刻进去，因为他已然清楚，仇依依就在里面。
就在他抬脚准备踏上门前石阶之时，季橙却拦住了他。
“橙儿让开。”
“她不在里面。”
后来的季橙非常后悔此时阻拦杭九傒进去这一行为，她常在想，为什么要阻拦他呢？让他进去不好吗？不就是一棵柿子树，为何搞得好像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一般呢？
她又不得不苦笑着回答自己：阻拦他进去的缘由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那般在乎他的感受，怎能让他看着那棵见证他一路艰辛的大树轰然倒下了呢？
杭九傒皱了皱眉，绕过季橙，径直走进了旧宅。
季橙看见，大门被推开了，却有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她追了上去，怔怔地站在杭九傒身后，一时间一步也走不动。
一切好像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倒在血泊中的正是仇依依的另一名丫鬟，她的手臂被砍断，伤口整齐，覆有寒霜，她的眼睛还惊恐地睁着，死不瞑目。
沈霁上前检查了一番那尸体，随后说：“回主上，死了已有一个时辰了，只是这伤口……”沈霁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季橙。
杭九傒接着他的话说：“伤口整齐，且呈冰冻之状，那是被仙阙所伤。”
霎时，季橙只觉犹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她努力想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当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最后都只是无疾而终，她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接受着眼前的一切。
沈霁看了一眼季橙，对杭九傒说：“主上，此事尚有待查证。”
杭九傒没有理会沈霁，而是问季橙：“你为何要阻拦我进来？”
为何？我说为了一棵树，你信吗？她苦笑着，并不作答。
“救……命。”不等季橙回答，一声微弱的求救声便传了来。
几人循着声音来到一口水井旁。从井口望下去，一女子正死死地抓着一根井绳，泡在水中，面色发紫，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
仇依依！
杭九傒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将仇依依从井中救了上来。他将她抱在怀里，源源不断地将自己身上的灵气传输给她。好半天，奄奄一息的仇依依脸色终于恢复了些。
而甫一恢复，见到季橙时，仇依依便犹如见了厉鬼般，往杭九傒怀里缩，口中还模糊不清地念着“别杀我”之类的话。
杭九傒眉头紧蹙，也没有看季橙一眼，便抱着仇依依消失在原地。
季橙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泪水无声划过脸颊也不自知。她的双脚犹如灌了铅，一步也无法挪动。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无法去思考这一切的缘由，也无法思考杭九傒的一切行为。
“季小姐。”沈霁见她这副模样，便唤了一声。
季橙恍若未闻。
突然间，一口鲜血从季橙口中喷了出来，洒在沈霁衣服之上，晕染开一朵朵妖冶的红花。季橙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而后绕开沈霁，捂着胸口往门外走去，却是尚未出门，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一夜过去，仇依依转醒时已然脱离了生命危险，杭九傒这才向她询问事情原由。
仇依依面色悲痛，半晌不开口，直到眼泪无声滑落，她才抹了抹泪，说：“还是将小橙叫过来当面说吧，我不想冤枉她。”
杭九傒也认为理应如此，便派了个人前去叫季橙。
不多时，季橙和香斓、云黛两名丫鬟便到了仇依依的姝玉阁。季橙昨日急火攻心晕倒，被沈霁带回住处浅笙院，经过一夜休养，虽无大碍，但脸色却是苍白了许多。
季橙看见仇依依坐在床上，杭九傒坐在床边，只觉心一阵抽痛，仿佛有人把这房间的空气抽走，让她无法呼吸。
她艰难地深呼吸了两口，将笑容挂在脸上，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走进屋内。
杭九傒明显感觉到仇依依身子一颤，随即露出惊恐之色。
“对不起，对不起，九傒，我……我以为我能面对她，可是我……我真的很害怕，我做不到。”她身子不停地颤抖，一直往床角缩，哭得如梨花带雨，可怜楚楚。
“害怕？仇小姐可是在怕我？”季橙也不恼怒，反而笑意更浓。
仇依依身子一颤，险些晕了过去。
“戏倒还做得挺像，毕竟骗过了所有人。”季橙嘲讽着。
“季小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依依不知究竟是何处得罪了你，要让你如此狠心对待我。我若是做错了事情，你大可告诉我，我可以改正的。
“曾经我是真心与你交好，想与你做朋友。直到昨日，你借着带我出府游玩之缘由，在旧宅杀了我的丫鬟，还将我吊于水井之中折磨我，我才知道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你如何下得去手啊，那丫鬟并未做错任何事，只是护着我，便被你无情斩杀，你的心当真如此狠毒冷漠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无意与你争九傒，我与他不过是兄妹之情，并无其他，可你为何依旧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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