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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公子(9)


入夏以来,从没有下过像这天晚上这么大的雨。雨珠子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砸在车马上,熟悉山路的良马都惊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白色的雨点泼泼落在天地中间漆黑的夜幕里,山路泥泞松动,马夫不敢行路,士兵们拿着火把来回跑动,火光冲天。

        秦宵游还记得慕青岚不喜欢入睡后旁人闯入,让御医先候在马车外头,打着油纸伞。他翻身先上了马车,却踩到了上面熄灭的暖手炉,一个趔趄摔了进去。

        他刚要站起来,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敏锐地躲到一旁,随手拿了一边的茶具,就地掷碎后捡起碎片,就要反击。

        但是在这之前,

        ——“马车里的人在哪里?”

        马车里黑漆漆的,只能勉强看清一些器具轮廓,秦宵游心跳快得厉害,头脑似乎有些充血,他不敢贸然动作,目光在四下寻找。

        刺客没有回答他,一击不成就要退走,然而先前茶具掷碎的声音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士兵,包围住了马车。

        雨下得越来越大,秦宵游进来的时候没拉紧门帘,此时大风刮着雨点扑进来,眨眼间点点透湿了马车里的软裘。黄花木雕小桌不停晃动。

        刺客穷途末路,存了鱼死网破之志。方才电光石火一交手,他心知自己身手不如秦宵游,又引来了动静,近战必然被擒,狠下心拿出火折子,高高举起——

        这是一辆黄花梨木马车,车舆像一把大伞被木棍撑起,最上面是挡雨的盖子。车轮深深陷在山路上,夜间停歇,马夫固定住车身,防止它滑落。车里面有易燃的香料,和貂皮狐裘。

        一旦遇明火,整个车身都会燃烧起来,直到被大雨浇灭。

        雨这么大,秦宵游不会死,甚至可能不会受伤。刺客是想借着火势混乱逃跑。但是他还没找到慕青岚……

        秦宵游感觉到呼吸都渐渐僵冷下来,焦灼之中,反而面色愈发不动声色,只有攥着茶具碎片的手心,已经用力得血迹斑驳。

        赶来的士兵们想要涌上马车,却被皇帝喝止,刺客拿着火折子,听到皇帝骤然开口。

        “齐王派你来无非是要取朕性命,你即使逃脱,回到齐州,为了给朕一个交代,他势必拿你人头向朕讨赏。”

        “就算你抛家弃子背主,天下通缉,又能躲躲藏藏到几时?”

        刺客越听越是绝望,他不是死士心志不坚,心神巨震之下,一咬牙就冲向近在咫尺的皇帝,背水一搏。

        到了这里他没有退路,只有杀了皇帝,才能建功立业!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炸响,秦宵游瞳孔紧缩,看到马车阴影处,有个影子动了一下。匕首刺来,他避开要害,借着匕首刺入的空档抢过火折子扔出马车,制住了刺客。

        太医和几个士兵上了马车,他将刺客交给将领处理,避开太医大步走向那片阴影,血滴滴答答溅下来,他弯腰抱住昏睡在角落里的少年,为他捂住了发红的耳廓。

        而后快步下了马车。

        太医紧忙跟在后头。

        夜里回马车休息后,慕青岚一直隐隐约约有些倦怠,睡熟之后低热不退。系统发现了刺客,急得不行却叫不醒他,只好消耗能量把他藏在了角落里。

        昏昏沉沉中,慕青岚感觉自己好像坐在火炉边。半边身体都是僵硬的,仿佛刚从冰天雪地里被挖出来,浑身冻伤,思维变得迟缓,外面烟花爆竹一声声响,宫人们的声音顺着窗户漏进来,打更人隔着远远地经过。

        他披着狐裘坐在床边,咳嗽了半晌,嗓子刀割一样发痛,暖炉阵阵热风让他好受了一些。

        殿门打开,一身明黄的皇帝系着披风走了进来,将披风挂在边上。一转头,笑对他说,

        ——今日除夕节,朕无去处,干脆来你这里守夜。

        春雷第一声炸响的时候,他掩住发麻的耳朵,尚不知道自己微笑了。皇帝低头,喉头滚动,眼眸里倒映着他眼睛里的烛火微光,低头俯身。

        紧接着……梦就醒了。

        慕青岚睁开眼睛,不远处,秦宵游左肩上绑了雪白绷带,上面有鲜血渗出来,太医正在开药。有侍从走动的声音,但是很轻,被外头淅淅雨声盖了过去。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秦宵游才在太医目光下发现他醒了,眼底紧张散去少许。

        “好些了吗?”秦宵游抬手止退宫人,走近来床边,慢慢坐下来,沉吟后低声道:“马上要到齐州了,朕想让你留在这里休息几日。等齐州事毕,再让刘德接你过来。”

        齐王贼心不死,他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一想到今晚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发生,他就难以忍受。如果下一次没有这么幸运,如果刺客直接动了手。哪怕是这样的假设,秦宵游也不欲深想。

        他下决定一向很快,在慕青岚醒来前,就已经决定把人留在齐州外的小村落,尘埃落定后回来接人。

        慕青岚倚在榻边,眼睫漆黑面容雪白,里衣映得身形消瘦。一只手拿过了刘德递过来的一封书信,上头的火漆是蜀州来信。

        床边,侍从放了一束紫藤花,花影被烛火勾勒在他脸上衬得他气色没那么苍白。书信抽开,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

        看完了信,他一时没有开口。将信收好,闭了闭眼。

        秦宵游想是因为烛火太暗看得疲惫,吩咐人多备了几支蜡烛。

        才听到他淡淡说:“臣父亲病重,书信来想见臣最后一面。但陛下此处尚在险境,自古忠孝两难全。”

        秦宵游原本想说那就送你先去蜀州,但想到什么,面色微沉:“潭王残兵也逃亡蜀州……朕派御医过去,接慕太傅回京。”

        慕青岚便不再说什么。

        秦宵游察觉到了他的态度日渐疏离,心里并不好受。

        夜深,秦宵游让刘德等人退出去。与他和衣而眠。

        “陛下伤势未愈,不必挤在这里。”他闭着眼睛,语气波澜不惊。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眉头略微蹙起。

        秦宵游睁着眼眸,微微笑了笑:“但朕记得你似乎怕雷声。”

        少年没有再说话,不想再多置辩。

        被褥下面,秦宵游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他挣扎一下没挣开,又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睡觉。

        一夜夏雨,没有打雷。整夜无梦,睡得很安稳。

        清晨,草木被雨淋得郁郁葱葱。

        一大早,秦宵游收到齐州州牧来函,一番诚惶诚恐言辞之后,提及齐州城外的姑苏寺。说是刚好他们准备在寺里为齐州水患祈福。

        秦宵游有意要探探虚实,看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再加之京中虽有他日日批复奏折,终究不能空悬太久,必得速战速决。

        慕青岚坐上了他的马背。

        他一走出去,就看到少年抓着缰绳,小太监在边上牵着马,不时劝说。秦宵游也想劝,但是在少年难得缓和的目光下,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上了马背。

        一行人赶往姑苏寺方向。

        少年额头靠在他背上固定身形,夏日里他穿得薄,感觉到对方额头的热度,握缰的手都轻了些。呼吸也像是轻轻扫过。

        然而,到了姑苏寺之后,一早的晴空又变得昏暗起来。大雨冲垮了山路,巨石不时倾塌而下,阻隔了他们回程的道路。

        齐州州牧也断了联系。

        慕青岚阖目坐在姑苏寺的长亭里,外面雨幕溅得青石板路色泽加深。姑苏寺的小沙弥在一边敲木鱼,为防止寺庙年久失修倾塌,他们都站在开阔空旷的地方。

        随行的侍卫们拿着火把,在昏沉天色下,终于找到一条安全的小路。

        收到好消息,秦宵游回到这里,解下披风,见少年嘴唇动了一下,笑着走来便想作势要说什么。

        却见他转开头,唇边隐约见了血迹。

        秦宵游险些变色,快步走到了近旁,面容带了怒色。看向周围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在陛下目光下,太医战战兢兢把脉。

        少年已经皱眉开口:“臣想回一趟京城。”

        秦宵游压着焦急心疼,等着太医回话,闻言迟疑了少顷才宽慰道:“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慕太傅,朕已经……”

        “早晨,”少年抿了抿唇,“刘公公说天牢出了鼠疫。”

        “我想去看看。”

        秦宵游怔了一下:“天牢?”

        刘德哎哟了一声,跟着说道:“瞧我这记性,北宗王之前意图谋反,不就在天牢里头,陛下,这……”

        秦宵游哪里看不出来刘德的心思,是怕秦婴就这么死了,违了先帝遗旨。才变着法子地借慕青岚之口提醒他。

        是这个大内总管做得长了。

        太医这时站起身,慕青岚也收回了手。

        秦宵游忧心如焚,暂时按下了怒火,让太医先回话。

        “应该是久病沉疴,再加上连日舟车劳顿饮食不调,急火攻心所致,”太医沉吟,踌躇道:“还不好妄下论断。”

        [京中太医医术高明……也许该拿这个做理由……]少年心道。

        “既然是舟车劳顿所致,回京的事就不必再提,”秦宵游垂眼说道:“齐州事毕,朕同你一道回去。”

        时间线似乎被拉回到很多年以前。

        秦宵游还没有重生,也还没有继位,还在做万人之上风光的太子。

        有一日琼林宴,满场觥筹,尽是应酬诗作,他颇为扫兴,拿着酒壶就溜了出去。他在皇宫一处矮亭里看到个少年,披衣坐卧,手里拿的是本左氏春秋。

        听到草木响动,少年抬眸,问了句,你是何人?

        秦宵游不答,走过去,问他怎么不去赴宴。

        霜寒露冷,宫墙里的花却开得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映满他衣袍两边,青石长阶上他的影子黑沉沉。他说在等人,秦婴说了要来。

        秦宵游站着,低眸看坐着的少年。腰间是慕府玉佩,大抵也是和那些官家子弟一样,假作读书人清高,借这一处僻静等候王侯赏识。不过如是。

        秦宵游便笑着说:“宗王与太子,慕家难道还不好选吗?”

        他的眼睛极清亮,在夜色里面像是酒杯中的琥珀,平平静静不卑不亢:“为太子殿下办事,位及庙堂,流芳千秋,没什么不好,但与我无关。我与宗王无关乎世家皇权站队,与慕家也没有干系,不过是君子之交。”

        “你会选谁?”秦宵游起了戏谑兴致,笑着追问他。等着他不管说谁,都能治一个不敬之罪。

        他却皱眉咳嗽起来,霎时就在袖边看到血迹。见多了宫里重病和将死之人,秦宵游还算镇定,想起有位太医留在宫里值守,便问他:“你叫什么?我去找刘太医来。”

        “慕云身。”

        “知道了。”年少的太子转头就跑进了夜色里面。

        没过多久,带着太医来时,亭中却只剩下春夜落花,和太池满池寒水。

        那些画面忽地和眼前一幕联系在一起,秦宵游第一个涌出来的想法,竟是他们原来那么早就已经见过一面。

        一边太医在秦宵游示意下,走上前继续诊治。

        他们在元初十七年的琼林宴太池边矮亭见过。

        那夜他没有选他。

        天乾七年,为什么会入宫?

        秦宵游不想往下再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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