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以毁约这点来表明心意后，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纸并未扯破，接回小芝麻后的日子，他们依旧相敬如宾地过着日子，只有拉小手的动作比平时多了些。
夜里何行川躺在被窝中，眼睛却没合上，床他睡熟了，这会睡不着并非因为认床，只是脑子里有事，想着想着就失眠睡不着。
所思所想，大概就是他和路成游那档子事。
他毁约毁的是第一条，但第三条的“没有允许不许触碰对方身体”还被俩人好好遵守着，特别是路成游，出于家教优良、人品高洁，他几乎是不犯规，就连想要接吻时，都会来一句询问。
他忽然不想让路成游问那么多，又想将这第三条的协议给毁了，思索片刻，开始纠结不然自己主动一点，悄然把三条都毁了。
这问题转了又转，渐渐转移到另外一个节点。
那道新手必学的番茄炒蛋又从脑中浮现，红白黄三色交汇成一条彩色丝带，环绕着他的脑细胞。
他没犹豫，二话不说从床上坐起，顶着夜色翻出手机，在视频软件中又一度搜索番茄炒蛋的做法，一遍看过，想一顿饭总不能只吃一道番茄炒蛋，怎么也得荤素搭配，转头找了另外一个简单的可乐鸡翅。
看那可乐鸡翅只要过水和入锅焖煮，何行川自信点头，关闭手机，打算明天早上等路成游出门后就出发买菜。
何行川抱着主动和做饭的想法入睡，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没忘记这两件事。
路成游同他吃过早餐就准备出发，一如既往的和他讨要了一个拥抱后就打算松手出门，怎知自己松手时，何行川居然没松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衣服。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在遇到异常情况时，路成游首先担心的，依旧是他的身体。
何行川准备了一个吻，可到了关键时刻，他却犹豫了是自己垫脚亲上去，还是说一句话让对方主动。
良久，他才低低发言：“我今天早上刷了牙。”
路成游一时没反应：“不是每天早上都刷牙吗？”
何行川只觉得羞，眼神一直没敢直视路成游，看他没听出其中的不对，便想算了，松了手道一句“对啊”，扭头就走。
路成游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何行川甩动的手腕，用力将人拉回自己怀中，弯腰低头与他相吻。
因为提到刷牙，路成游此次伸出了舌头，撬开贝齿，让软舌在里头探寻一番。
亲吻持续了一分钟，分开后路成游还在他红润的嘴唇上轻啄一下，说：“哥哥刷牙刷得很干净，还有一点牛奶味。”
“那是刚刚喝的牛奶……”何行川听着不好意思，辩论都没多大声，他将路成游往门外推了推，“你快去上班吧。”
路成游莞尔应道：“好的，老婆，我走了。”
“嗯……”
路成游心情大好的出了门，何行川给小芝麻开了幼猫罐头，在它吃得开心时自己回房换衣服，打算待会铲了小芝麻的便便，就带着要丢的垃圾下楼去买菜。
他自知厨艺不高，在买菜之前他就有了买多些的想法。
虽然不怎么会挑菜，但买番茄或是其他表皮光滑的瓜果他倒是清楚，只要那些光滑、鲜红的，他就能纳入塑料袋中。
原来他挑了八个番茄，看着袋里那八个番茄，他想了想，又挑了两个，凑了个整数，反正家里有冰箱，如果途中有一次他成功了，那明天还能做，如果不成功，他起码有五次机会！
同理，冰鲜鸡翅他也买了不少，老板娘看他挑了这样多，直接给他推荐买一整包的鸡翅，他瞅了一眼两者区别，觉着没什么区别，就将这一大包鸡翅买下。
本想着要回家，但他回神想，番茄炒蛋怎么能没有蛋？
转头又去买了一板的鸡蛋，最后带着五斤番茄、三斤鸡蛋和两斤鸡翅，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家。
何行川深知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他更坚信失败是成功之母，打算在自己午饭这段时间先试试水，首先当一回小白鼠。
看何行川在厨房里忙活，小芝麻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怎么样的事，他茫然的蹲在厨房门口看何行川洗好两个番茄，不熟练的在粘板上将两个番茄切成大小不一的块块，迷惑的歪了脑袋。
它或许在想，这些平时不是它路爹做的吗？
何行川手忙脚乱的切好番茄，打好鸡蛋，按着教程里起锅烧油的步骤下了些油，等油热起，他就将鸡蛋倒入锅中。
炉火稍大，鸡蛋入锅就熟，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准备锅铲，而锅铲拿来时，鸡蛋底面已经有些焦了，他用了铲了铲，上边还没融化的鸡蛋向两边流动，回到方才底下焦黑的那一块。
这份炒鸡蛋算是失败了。
他又试了一回，那鸡蛋一下锅他就用锅铲不断搅动，最终炒出来的鸡蛋和食堂中的几乎一样，能以粒或片来计单位。
但没有多少是焦的，这起码是成功了。
紧接着就是番茄。视频当中，他需要先把番茄给炒出汁水，再将鸡蛋放进去翻炒，最后撒点盐，这道番茄炒蛋就成功了。
锅中下的油有些多，烧热之后，他抓着那些切成块的番茄高高丢入锅中。
重物在高空下锅，热油被溅得四处飞洒，一滴弹到了何行川的手背，他疼得嘶声一缩，赶紧在冷水下冲了冲，国内的油滋啦滋啦的作响和溅射，何行川摸了摸手背伸出锅铲，开始翻炒。
番茄逐渐炒出汁水，但这时小块的番茄也有了要煮烂的意思，他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将那些鸡蛋一次性倒入，又翻炒了几乎有五分钟，才拿盘子盛出。
这盘番茄炒蛋的卖相一点也不好，尝起来比学校食堂的还难吃，这一盘番茄炒蛋光荣的入了垃圾桶。
他洗了锅，重新拿出两个番茄，用刚才的方式切好番茄打好鸡蛋，热油之后就把番茄倒入锅中。
看着锅里红艳艳的番茄，锅铲翻动的动作倏然停顿——他忘了教程里说的先炒鸡蛋了。
不过鸡蛋在番茄炒好了以后再下也没事吧？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继续翻动着锅铲。
等这道菜彻底出锅的那一刹，何行川嘴角抽搐，对这锅像水一样的番茄炒蛋不忍直视。
虽然卖相极差，但到底是自己做的。他想下筷子尝一口，但筷子下去，只能夹起一片番茄皮，这一锅还是进了垃圾桶。
折腾了一早上，一盘完好的番茄炒蛋到底没出来，煮出来的米饭又湿又烂，他根本吃不下口，最后还是点了一份外卖。
吃饭时看路成游兴致勃勃的给他发学校食堂的饭菜，何行川重振信心，打算睡个午觉接着做，番茄炒蛋不成，煮鸡翅总不会多差吧！
但他真的高估了自己，鼓捣了两个多小时，家里两个煮锅都被他给煮黑了，一个锅里焦得只有两块还看得出是鸡翅，另外一个也没差。而且，要不是小芝麻提醒，他还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他有点恹，早上还挺拔的小苗这会歪倒了身子，看着那一锅废掉的鸡翅和另外一盘失败的番茄炒蛋，再多的信心也立不起来。
原本想着成功了，他就可以给路成游说一句不用他买菜做饭，但这会……他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些黑掉的锅洗干净吧。
厨房里开着抽风机，但那种焦味沿着厨房飘到了整个大厅，就算开窗通风，一时半刻也通不走多少味道。
何行川甚至想散发些信息素来遮挡这阵焦味，但又怕他的信息素散发过多，会将路成游那不稳定的易感期引出，这个想法也就被他浇灭在心里。
大黑锅他洗了好久都没洗干净，看那锅底越黑，他就越是委屈。
自己辛苦忙活了一天，结果是一道菜也没做得出来，人家都说最简单的就是煎蛋，但他连个蛋也煎不好。还有几乎不用动手的煮饭，明明是放米加水开电这样的事，他居然能煮出说米不像米，说粥不算粥的玩意。
想到这他的委屈感越来越强，最终忍不住鼻尖与喉头的酸涩，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一直守在厨房门口的小芝麻感受到他的情绪，它想跳到灶台上，但还没长大，它的弹跳力不够强，根本上不去，它只能走到何行川的脚边，一下又一下的用脑袋蹭他的腿，一声声叫唤着，好似在安慰何行川。
沉浸在厨房太久，何行川甚至没注意到窗外天色渐晚，也没注意到大门的开锁声。
他没搭理小芝麻，开着水龙头刷锅，眼泪流了满脸，还不断吸着鼻子。
路成游在进门时就嗅到了快要消散的焦味，看阳台门窗大开，他首先反应是别家人做饭弄焦了，焦味是从别家飘来的。
可进门后听到厨房传来小芝麻连续的叫声和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流水声，他心里顿然慢了一拍，以为是何行川进厨房发生了什么事，鞋未来得及脱就冲进了厨房。
他看到何行川在洗碗台前的背影，看到小芝麻在他脚下焦急的打转。他什么没说，把买到的菜丢到灶台上，大步走到何行川身后，关了水龙头后两手拿走他手上的洗碗布和刷不干净的煮锅。
手上遽然空无一物的感觉让还在委屈的何行川一怔，他抬起湿淋淋的脸，露出通红眼睛看身后来人。
“怎么啦？”路成游眉头蹙起，放下锅和洗碗布，用干净的手背擦掉流到他下颚处的眼泪，“和我说说？”
何行川顿时哭得更凶了，只是一声呜咽也不发出，只有鼻子不断抽气。
路成游抱起小芝麻立在他身前，语气轻柔：“不想告诉我，那告诉小芝麻可以吗？”
“我……”何行川将流出的鼻涕吸回，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好像要将那些委屈感都吞到肚子里才能说话一样，“我本来想给你做顿饭，但是一直都做不好。”
路成游听着，朝厨房四下观望一通。
厨房并没有很脏，看来何行川是每失败一次就清理一次。
“但是……番茄炒蛋炒出来像水，煮鸡翅煮焦了……电饭锅煮出来的饭也不像饭。”何行川没脸看他，又低下头，看着洗碗台中黑漆漆的锅，十分委屈，“我都做不好……”
“没事没事。”路成游放下小芝麻，揽着何行川回到客厅，抽了纸巾把他的手擦得干干净净，又拿纸巾给他擦干净眼泪，还擦了一把鼻涕，“小川哥，你不记得我开始和岳父他们说什么了吗？”
何行川眨动眼皮，眼眸里水汽不断，“什么？”
小芝麻跳上何行川的大腿，讨好地用脑袋蹭蹭他的手肘。
路成游说：“我说过的，掌上明珠到我这还是掌上明珠啊，我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呢？”
“我只想给你做顿饭，这不是什么委屈的……”
“我知道，谢谢老婆啊。”路成游将他揽在怀中，鼻尖在他脸颊蹭蹭，嘴唇亲掉了他眼角的眼泪，语气比那春江水还要温和，“你知道吗，从你嫁进来那一天开始，我就想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我空有一身本事，总不能憋着不让我发挥嘛……以后你可别进厨房，别抢我的活了，好不好？”
何行川点点头，眼角又是忍不住眼泪，这回是感动的。
“老婆别哭了，我看着多心疼啊。”路成游擦掉他的眼泪，随后抓起他的手检查一通，果然在这双白净的手上发现了一个小红点，“被油溅着了是吧？”
“嗯……”
“我去给你拿药擦擦。”路成游到电视柜下找出烫伤药膏和棉签，回来后给他那一点红点点上，“疼不疼？”
“现在不怎么疼了。”
“那被油溅到的时候一定很疼。”路成游给他上着药，抓着那只手吹了吹，“你这会不疼了，但我心疼了。”
何行川抿着唇笑起，感受到手背上药膏的清凉，对他问：“你开始学做饭的时候也会被油溅到吗？”
“我天赋异禀，没被溅过几次，但溅到是真的疼。”路成游将药膏盖子拧好，棉签丢到了垃圾桶，反问他：“是想吃番茄炒蛋和煮鸡翅吗？”
何行川说：“教程上说这两个才很容易，我才想做的。”
路成游：“我买了别的菜，给你做更好吃的，番茄就用来做个汤，明天我们再吃鸡翅，怎么样？”
何行川乖乖点头：“好。”
“那这会让小芝麻陪陪你，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
路成游在他脸上轻啄一下，起身往厨房走去。
何行川手里揉着小芝麻的脑袋，眼里却全是路成游的身影。
下唇被他咬住，上下齿隔着一片软肉摩挲，一个缠绕了两个多月的心结，有了松动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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