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叶蓁蓁闪身躲开了叶父的巴掌，回头一看，就见林氏额头殷红一片，虚弱倒地。她当即目眦欲裂，赤红着眼睛抓着叶父再次袭来的手，咬牙怒吼道：“叶明宪！”

        叶明宪感觉自己被抓住的手快要被捏碎了，疼得脸色都白了，“逆女，快放手！”

        老夫人见叶蓁蓁神情阴沉，似乎要将叶父给吃了，忙出声喝道：“蓁丫头，还不快去看看你母亲？”

        叶蓁蓁狠狠瞪着叶父，在看到林氏额头血淋淋的时候，她是真的想将他推的那只手给废了。

        她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神色着急担忧，但她知道她担忧的是她的儿子，叶蓁蓁冷笑一声，将叶父的那只手重重摔下。

        叶父疼得呲牙咧嘴，跳着脚直骂叶蓁蓁是逆女。叶蓁蓁搂着母亲，淡淡一瞥，刚才还上蹿下跳的叶父顿时安静无声。

        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这荒唐的画面，皱着眉头，软声道：“蓁丫头，老大他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失手伤了你母亲。”

        “失手，呵！祖母，我没瞎，看得清。”叶蓁蓁冷笑，“一个大男人，一个读书人，居然动手打女人。叶明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啊！以为这里是伯府，你的地盘，就没人替母亲出头了是吧！”

        “叶蓁蓁，她是你父亲！”老夫人用力柱了柱拐杖，痛心疾首道：“不孝是要遭天谴的。”

        “父慈子才孝，”叶蓁蓁平声说道，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她抬眸看着老夫人，眼神幽静，像是一面平静无波澜的湖水，“就是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没对他动手。但是我母亲不仅是伯府的大夫人，她还是英国公的掌上明珠，今日这事我会全须全尾地告诉外祖，我娘的委屈，自有人替她讨。”

        “你敢！”老夫人拍着小几站起来，怒目凝视着她，“叶蓁蓁，你要是敢将今日这事泄露半个字，休怪祖母无情，不认你这个孙女。”

        气氛冷凝而古怪，周大夫进来，看着屋子里奇怪的气氛，很识趣地没有多言，沉默地给林氏包扎。

        叶蓁蓁红着眼睛，眼眶里沁着水雾，她轻声问道：“祖母非要这样么？娘亲嫁入伯府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将伯府里里外外管理地井井有条。

        为了让您高兴，明知道自己身体没问题，还是将那些苦得发呕的生子药一服一服地喝，将健康的身体生生给喝坏了。

        她从未向娘家说过半点伯府的不是，没有向外祖母说过您的任何坏话，可是她呢，忍受了叶明宪这么多年的指责辱骂，现在还要忍受他的暴打么？”

        “这次只是意外。”她这话将老夫人心中的那丝愧疚勾了出来，当初她是很满意林氏，这才费尽心思求娶的。

        不过也怪林氏，这么没用，连个男子都笼络不住。

        此时的老夫人明显忘记，老伯爷当初的心也没在她身上，妾一个一个地纳进府，将府中弄得乌烟瘴气。

        “这次是意外，谁又能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叶蓁蓁扫了眼沉着脸，不发一言的叶父，冷声道：“娘亲嫁入伯府不是为了受委屈的！”

        老夫人看着态度坚决的叶蓁蓁，抄起手边的拐杖朝叶明宪扔去，“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林氏道歉！”

        周大夫已经将林氏额头上的伤包扎好，听闻老夫人斥骂叶父，怂着脖子缩在一边，生怕不小心会被殃及池鱼。

        叶父被老夫人当着斥骂，脸上愈发难看，但是他知道母亲的意思，要是他今日不让林氏消气，来日英国公府的人找上门，怕是更加难堪。

        他那岳父，一介莽夫，粗鄙不堪又蛮不讲理，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要是让他知道林氏今日这事，怕是要将他打个半死。叶父是害怕英国公的，所以尽管觉得难堪，还是强忍屈辱向林氏道歉认错。

        林氏已经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她知道这是女儿据理力争的结果。

        自己额头出血，到现在都还晕乎乎的，而叶父只是简单的口头道歉，太便宜他了。

        林氏和叶蓁蓁都没吭声，叶父知道她们这是不满意，脸色又沉了几分。林氏扯了扯叶蓁蓁的袖子，叶蓁蓁会意地将她放好，起身站在一旁。

        叶父明白林氏的意思，咬牙低吼：“林氏，你别太过分！”

        “对啊，大嫂，你以后还要跟大哥过日子，闹太僵了不好吧！”叶明悟在一旁插话劝道，周氏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插手。

        “我以为道完歉之后，今日这事就算揭过，原来是我想错了。”叶蓁蓁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明悟，“合着还有以后算账啊！我看也别道歉了，直接让外祖上门讨公道算了。”

        老夫人黑着脸瞪了眼叶明悟，又警告似的催促道：“老大！”

        叶父狠狠剜了眼不依不饶的叶蓁蓁，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读书人，现在居然被这逆女逼迫跪林氏，心中的屈辱感游窜到四肢百骸，“我不跪！”

        “那就让我父母兄长来，来看看我这额头上的窟窿。”林氏直起身子，指着自己额头说道。

        以前夫妻俩吵得再凶，林氏也只是拜托她的手帕交，让她们的夫君参他一本，但从来没让英国公府的人出面，叶明宪这还是第一见她用英国公府的人威胁，脚一软，直接跪下。

        “既然夫君诚心认错，那今日这事就算了。不过还请夫君牢记今日教训，切忌心急冲动，免得再次发生今日这种意外。”林氏上前扶起叶父，温声劝说。

        叶蓁蓁知道今日闹得有点大，主动跪在老夫人面前认错，自愿去祠堂反省。

        老夫人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很失望，听见她自愿去祖宗面前认错赎罪，没有阻拦。

        在老夫人下令所有人不准将今日之事向外泄露后，永寿院正屋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林氏额头伤得严重，头晕沉沉的，叶蓁蓁扶着她慢慢走着，等她们走到临近毓康院的鹅卵石小径时，叶云霜带着丫鬟正站在小径旁边的灌木丛旁，看样子似乎在等她们。

        她看见她们，小跑过来，说得第一句话居然是：“二姐姐，你好厉害！”

        叶蓁蓁一头雾水，就听到她继续道：“我还是第一回看到有人将祖母逼成那样，你真的好厉害。”

        她们今□□迫的主要对象是叶明宪。

        叶蓁蓁母女想到叶明宪平日里对叶云霜的偏爱宠溺，再看着叶云霜脸上那笑容，忽然觉得挺痛快的！

        “你来究竟所谓何事？应当不仅仅是为了夸我吧？”

        “既然二姐姐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只想问清楚，你今日说，跟晋王定亲的是伯府嫡女，我也可以成为晋王妃？”

        “对，我跟薛晏的事现在算是满城风雨，淑妃娘娘应该不会选我做儿媳了，就算她肯，皇上也不会同意。”叶蓁蓁看着小径旁边的灌木丛，平声道：“伯府和淑妃需要联姻以继续维持府中的荣耀。”

        “多谢二姐姐告知。”叶云霜喜形于色，给叶蓁蓁福了个贵女礼。

        林氏头昏沉沉的，在这里耽搁了一下，脸色越发惨白，叶蓁蓁见状，直接横打将她抱了起来。

        叶蓁蓁自幼力气大，但是林氏毕竟是个成年女子，她以为自己抱起母亲会很艰难，谁知林氏会这样轻，像是抱着一床锦被似的，没多大重量。

        林氏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放我下来，蓁蓁，娘自己走。”

        “不用，娘很轻。我抱着一点都不费力。”叶蓁蓁为了验证这话的真假，还故意掂了掂，吓得林氏慌忙将她脖子勒紧。

        “娘，你要多吃点长点肉，这也太轻了。”

        林氏笑了笑，感慨道：“娘在闺中的时候时常见到你外祖这样抱着你外祖母，很是羡慕，没想到今日在你这儿圆了梦。”

        “娘亲何须羡慕，您若是喜欢，女儿可以天天这样抱你！”叶蓁蓁笑着回道。

        一旁的孙嬷嬷听见母女俩的谈话，笑着打趣道：“夫人这哪是羡慕这样抱啊，她是羡慕国公爷和长公主俩人的感情。”

        孙嬷嬷话落，林氏和叶蓁蓁都沉默了，她意识到自己失言，扇着自己的嘴巴，惊呼道：“哎哟，瞧老奴这张嘴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嬷嬷。”叶蓁蓁制止了她，转移话题道：“娘亲今日失血过多，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做什么汤，好把这损失给补回来。”

        孙嬷嬷笑着应好，开始搜肠刮肚地琢磨着待会儿弄什么好吃的，把叶蓁蓁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叶蓁蓁将林氏送到毓康院，拿了几块点心就去了伯府的祠堂。

        府中的祠堂只有一座，周氏和叶明悟是长辈，在晚辈眼前跪祠堂有失体统，老夫人顾及儿子的颜面，特意让叶蓁蓁和周氏他们错开。叶蓁蓁今日闹得太过，老夫人便让她先跪着，待想清楚知道错了再给周氏他们腾地儿。

        叶蓁蓁到了的时候，永寿堂的嬷嬷已经拿着教养鞭在等着，春兰心疼主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蒲团，嬷嬷见状喝道，“干什么！二姑娘是来这里诚心向伯府的祖宗们认错请罪的，若用蒲团，祖宗们就看不到二姑娘的诚意。”

        “老祖宗们都在地底下，你怎么知道他们看不到我的诚意？要不你下去问问？”叶蓁蓁接过蒲团，毫不犹豫地铺在膝盖下面。

        嬷嬷听到她这句带着几分威胁的话，顿时不敢吱声了。这位可是连伯爷都敢打的主，她一个奴才，实在招惹不起。她讪讪一笑，“二姑娘真爱开玩笑。”

        叶蓁蓁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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