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薛绍之听说叶蓁蓁回伯府，下午便去伯府拜访，接待他的是叶明宪。

        恢复记忆之后，薛绍之就一直告诉自己要忍耐克制，但是见到杀害他母亲的帮凶和破坏他和蓁蓁感情的罪魁祸首，他那素来冷静的眸子忍不住升起丝丝缕缕的恨意，他阴冷地瞥一眼叶明宪，深吸好几口气才将那怨恨压下。

        不急，他跟叶家的仇慢慢算，薛绍之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

        他的眸子素来冷寒，像是化不开的千年寒冰，因此当他阴冷的睨着叶明宪，对方也没察觉半点异样。

        叶明宪先是问了问他远山寺遇刺之事，表示一下关心和担忧，接着又跟薛绍之聊着朝堂之事。他虽然被禁足府中，但是他在朝中根基深，最近朝堂上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薛绍之今日来是为了见蓁蓁，而不是来看他指点朝堂的，听着叶明宪絮絮叨叨，薛绍之眉头升起一股烦躁。不过在他没发现母亲死亡真相，他们关系一直很好。为了不惹他怀疑，薛绍之还是耐着性子放任他对自己的指手画脚。

        这一等就是半个钟头，叶明宪终于陈述完毕。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薛绍之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叶蓁蓁。

        叶明宪恨透了这个不肖女，一听到她的名字，眼中带着对她的厌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薛绍之瞧见他厌恶的神情，心中忍不住为蓁蓁感到悲哀，这就是她舍弃一切护着的父亲，他端起茶杯挡住嘴角的讽意。

        之前叶明宪顾及叶蓁蓁是未来晋王妃，所以在薛绍之面前还留有几分口德。但是得知她自甘堕落选择跟薛晏搅和在一起，叶明宪在薛绍之面前说她的坏话说得肆无忌惮。指责叶蓁蓁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不知廉耻……那些胡言秽语让冷静的薛绍之都听不下去，“够了！蓁蓁是你的女儿。”

        哪有当爹的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

        叶明宪被他斥了下，愣了愣，他以为薛绍之不喜欢甚至厌恶叶蓁蓁，没想到他在得知叶蓁蓁背叛他喜欢薛晏后还帮她说话。不过转念一想，背后说人长短是有些不好，晋王是如松君子，自然不屑这做法。

        叶明宪笑着夸晋王人品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后，让下人带着薛绍之去找叶老夫人。叶蓁蓁已经退出晋王妃角逐，府中另外两个姑娘谁嫁给薛绍之还需老夫人拿主意并给其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薛绍之跟着下人去了永寿院，寒暄几句后故意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自己给蓁表妹带了礼物。

        他毫不犹豫地展露自己对蓁蓁的不同，对其他人冷漠疏离。

        老夫人派人去请叶蓁蓁，她看着薛绍之对叶蓁蓁的看重，心思转了一圈，无比可惜。可惜叶蓁蓁没福气，好好地晋王妃不当，非要跟镇北王府那个纨绔搅和在一起。不然凭着晋王对她的特殊，伯府很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叶蓁蓁来了永寿院后，一直对晋王恭敬而冷漠，但她的态度恭敬，又让人挑不出来错。与她形成强烈对比，薛绍之对她很是热情，甚至还能察出几分殷勤讨好之意。叶老夫人暗叹一声，看不下去，主动给他们创造相处机会，让叶蓁蓁带晋王逛一逛伯府。

        叶蓁蓁以为自己态度已明，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还有撮合他们的意愿，心里不舒服，她看了看老夫人，对方笑容慈爱，但眸色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叶云霜听见老夫人的安排，心里不甘，主动自荐帮晋王介绍伯府景色。叶蓁蓁眼睛一亮，顺势夸叶云霜对风景这方面比自己强，有她介绍，晋王能够更好地了解伯府。

        晋王看着鲜活动人的蓁蓁，眉眼带笑退一步，提出蓁蓁和叶云霜一块带他转转。

        叶云霜开心地给晋王介绍伯府的一草一木，兴致勃勃，晋王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几句表示自己在听，心神却一直落在心不在焉的叶蓁蓁身上，时不时地找话题跟她聊天，而叶蓁蓁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对于他的话，一律用“嗯”应对。

        这个诡异的组合持续了半刻钟，叶蓁蓁抬眸望了望鱼鳞般的白云，找了个借口溜了。

        晋王看着带着几分欢快的背影，想到她对自己的避之不及，口中泛着苦涩。

        碍眼的人走了，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叶云霜眉开眼笑，介绍得更加卖力。但是在乎的人已经离开，薛绍之没有继续逛的心思，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老夫人听说晋王离开，浑浊的眼睛眯了眯，然后让李妈妈去请叶蓁蓁。

        叶蓁蓁到后，她跟着她左一句右一句扯着闲话。气氛融洽后，她这才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让晋王对你态度大改，但是他今日这表现明显中意你，你要嫁入晋王府，肯定尊贵无限。要不你还是跟薛世子断了吧。”

        “老夫人，这种事不是我说了算。我跟薛晏的事京城皆知，我现在名声污了，不适合光风霁月的晋王。若您真的将我们撮合在一起，淑妃娘娘碍于您的情面同意，心里也会不舒服的。老夫人三思，万不可因此伤了淑妃娘娘的心啊！”

        她话里话外全是替淑妃和老夫人着想，老夫人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她有信心说服自己的女儿，不死心地继续劝道：“你若嫁给晋王，就是王妃，到时候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给你几分薄面，不敢轻易得罪你。权势是个好东西，你现在还小，没体会到它的好。”

        叶蓁蓁见老夫人还没歇下将自己嫁入晋王府的心。明亮的眸子闪了闪，轻声细语：“薛晏虽然不着调，但他是镇北王府唯一的子嗣。若是自己负了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皇上最疼爱他，要是知道我们愚弄了他，让他受了委屈，怕是会因此厌恶伯府，还会牵连晋王，若真的那样，她的罪过就大了。”

        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伯府的利益，一听叶蓁蓁若是负了薛晏，就会让皇上厌恶伯府，当即就不再劝说。只是看着那双娇艳的面容，感叹道：“你为什么要招惹薛晏那个煞星啊！”

        叶蓁蓁没啃声，由着她发泄心中的不快。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叶蓁蓁出门时，碰见叶云霜，跟她闲聊了几句，她来到集市时，灯会已经开始了。

        一排排灯笼齐亮，橘黄的灯光将满集市的人照得明亮如白昼。

        到处皆是人影，隐隐绰绰，嬉声不绝于耳。沿街摊贩起伏吆喝，街头是蒸糕果饼的香甜氤氲。

        叶蓁蓁带着夏婵，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四处张望着。夏婵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脸上的笑一直没落过。

        肩旁路人相继而过，欢笑声传入她耳中。叶蓁蓁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不由露出轻笑。

        “傻笑什么？”

        忽而间，她听得身旁有人如是问道。

        叶蓁蓁侧身一望，见夏婵的位置被薛晏取代，他站在她身旁，手里提着盏傻兮兮的兔子灯，那兔子脸上还画着两大坨红晕，比胭脂还红。街上一盏一盏的灯溢出晕黄的光来，映得他眉目生温，摄人心魂。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啊……”

        叶蓁蓁指一指他手里那盏兔子灯，笑道，“这个兔子跟你真像。”

        薛晏伸手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将那盏兔子灯提到她眼前比对着道：“你眼神不好，这只兔子分明就是照着你的模样做的。瞧瞧，多像啊！”

        叶蓁蓁夺过兔子灯，“胡说，我怎么可能蠢成这样，这分明就是照你的模样做的，不信你问夏婵。”

        夏婵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又认真观摩了一下兔子灯，往后退了几步道：“奴婢觉得，姑娘和世子跟这个兔子都像，嬷嬷说这是夫妻相。”

        说罢不给他们反应，就笑着跑开了。

        叶蓁蓁佯装生气，叱道：“好啊你这丫头胆子大了，都敢打趣本小姐了，别跑，看本姑娘如何教训你。”

        薛晏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听见叶蓁蓁的狠话，笑着拉着她道：“跑什么跑，你来晚了这么久，害得爷吹了半盏茶的冷风，险些以为你要爽约。你难道不应该补偿补偿吗？”

        叶蓁蓁大手一挥，豪气慷慨道：“今儿我请客，算是给你的补偿。”

        薛晏撇嘴,道：“你真要请客？那就把街上的玩意儿一件来一样,统统给爷买来。”

        橘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眉眼带笑，那笑意朦胧浮动,直暖到叶蓁蓁心底去。见着薛晏的笑,她也不由得欢喜起来了。

        薛晏想要什么，那就买什么给他咯，反正她不差钱。

        她抬眼望去,就见街上的摊子一个接着一个，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要真一个个买过来,这一晚上就别逛了。

        不过谁让薛晏喜欢呢，叶蓁蓁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话本里那被美色冲昏了头的公子，千金搏一笑。

        叶蓁蓁拉着薛晏走到最近的摊位上，大手一挥，让摊主把东西包起来。

        含情目里溢着流光，薛晏笑着制止了她的败家，道，“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罢了罢了,今儿是灯会，就去瞧瞧那摊子上的灯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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