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叶君怡当着伯府所有人的面撞柱自尽，前世活得最风光的叶贵妃居然就这么死了，想到她临死前那个解脱的笑容，叶蓁蓁心里五味杂陈。

        她抿着嘴，目光将屋子里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发现除了苏姨娘，没人对她的死感到难受。老夫人和叶明宪皱着眉，神色不虞，估计还在气恼叶君怡死了，他们如何给明安侯府一个交代。至于叶云霜，恨恨地盯着叶君怡的尸体，似乎觉得这样死去太便宜她了，察觉到叶蓁蓁的目光，她眼神闪躲地避开她的视线。

        将屋子里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后，叶蓁蓁忽然觉得有些冷，那种冷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

        手紧紧地握着，听着苏姨娘的哭声，叶蓁蓁忽然就理解了叶君怡上一世的白眼狼，原来她早就看清了伯府的薄凉，只有她傻乎乎的，被老夫人从小灌输的家族荣誉给禁锢着，最后将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

        叶君怡虽死，但外面的流言还没消，老夫人将所有的错全都推在了叶君怡身上，但伯府姐妹相残的名声到底是传了出去。

        老夫人心中窝着火，又听说苏姨娘在给叶君怡张罗丧事，沉着脸让人将倚竹院的白绸全拆了，苏姨娘反抗，被永寿院的下人打得半死，叶蓁蓁听说了这件事后，去看了她。

        苏姨娘变化很大，苍老消瘦，整个人犹如秋天枯败的落叶，浑身泛着死气。看着现在的她，叶蓁蓁想到了上一世濒死的林氏，心中没什么感受，眼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以前妾身没少说二姑娘的坏话，没想到临到最后，二姑娘还为妾身流眼泪，”苏姨娘眼珠子动了动，郁气沉沉的眸子里笑了笑，“二姑娘和夫人一样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

        叶蓁蓁没说话，留了一些金疮药就走了，走到花园，碰到被下人簇拥着的叶云霜。

        叶君怡已经将事情戳破，她也没心思再跟叶蓁蓁交好，瞧见叶蓁蓁从倚竹院方向走来，眼睫毛还微湿润，阴阳怪气道：“二姐姐还真是心善，苏姨娘当初可没少给你和大伯母使绊子。要不是她，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不会感情失和，闹出今天这个局面。你对于破坏你父母感情的人，非但不怪罪，反倒以德报怨，还真是菩萨转世啊，只是不知道你这样做，大伯母知道吗？”

        叶蓁蓁以前叶觉得是苏姨娘害得她父母感情失和，但是自从看清了叶明宪的真面目后，她知道，就算没有苏姨娘，还会有赵姨娘，张姨娘……叶明宪这个花心伪君子从来不会为娘亲而改变。

        叶蓁蓁抬眸凝视着叶云霜，没有说话，场面安静地有些诡异。她的目光很平静，但是那种平静之下又似乎藏着某种危险，叶云霜受不了她的目光，硬着头皮出声，划破这诡异的寂静，“怎么，二姐姐不说话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二姐姐也觉得对不起大伯母是吧！”

        叶蓁蓁笑了笑，“娘亲若是知道这件事，亦不会怪我。叶云霜，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般冷漠，也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叶云霜听到她说自己冷漠，顿时将脸拉下，眼底浮起讽刺，“是，我是冷漠，比不上你菩萨转世！你若真的善心过多，那就留点善良给伯府，伯府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帮着外人抹黑伯府。”

        从她嘴里听到维护伯府的话，叶蓁蓁一点都不意外，叶老夫人就擅长给人灌输伯府利益高于一切的想法，叶云霜跟在她身边有段时间，潜移默化，维护伯府的利益。

        叶蓁蓁挑了挑眉，道：“叶云霜，我怎么记得害得伯府背上姐妹相残名声的是你！是你嫉妒我，在晋王洗尘宴上害我。”

        “你胡说！不是我，我没有。”叶云霜提高音量否认，企图用大声来掩盖她的心虚，“是叶君怡为了报复我，故意这么说的。叶蓁蓁，你那么聪明，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清楚。只不过，叶云霜，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叶蓁蓁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叶君怡已经死了，你将这些错推给她，你就不怕她怨气过甚，晚上来找你么？”

        尾音故意拖长，添了一些恐怖的气氛。似乎为了照应她的话，原本无风的园子突然传来一阵清风，树叶簌簌作响。叶云霜被吓得大声尖叫，像只兔子一样蹿在叶蓁蓁身后。

        她不记得两人发生的不愉快，叶蓁蓁可还清醒着，见她躲在自己身后，想也没想地移开身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叶云霜，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关好哟！”

        看着叶云霜青白的脸色，叶蓁蓁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离开。

        回到潋梅院时，薛晏已经在院子里等候。那日说好让王妃上门提亲，但是因为流言之事，王妃心中有气，没有同意薛晏的请求。

        薛晏觉得亏欠叶蓁蓁，来她院子越发勤快。

        叶蓁蓁因为叶君怡的死心情不好，但是薛晏却以为她是因为王妃拒绝提亲而心中难受，见她神情恹恹，无精打采，就约她出去逛夜市，“林姨听到外面的流言，很担心你，想见你一面。所以我和林萱说好了，让她今晚把林姨带出来。”

        他都搬出林氏了，叶蓁蓁自然同意。亭台楼阁，柳枝树冠，灯笼一排排亮着，恍若白昼。叶蓁蓁出来的早，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跟着薛晏一块逛夜市。

        她很少逛夜市，灯会那日见夜景繁华，以为是因为那日是灯会，未料平常日子，夜景繁华不比那日差。

        叶蓁蓁走走瞧瞧，不一会儿，薛晏双手就挂满了东西，“像你这样，来一次集市就买一堆东西，哪个有那么大的家底够你挥霍。”

        叶蓁蓁将银子递给摊主，转身将拨浪鼓塞在薛晏怀中，“这些小玩意又不值多少钱，哪有你买的那些古董值钱。你放心，本姑娘的家底丰厚，够我挥霍一辈子了。”

        “叶二，那我呢？够我吃软饭么？”薛晏舔着脸笑道。

        叶蓁蓁白了他一眼，“够，只要你好意思吃，我保证管够！”

        薛晏闻言笑得牙不见眼，看着拨浪鼓道：“你买这玩意干嘛，咱俩还没成亲，给孩子玩也要过几年才行。”

        “谁说只要孩子玩，我玩不行吗？”

        “行！你高兴就行。”薛晏识趣地顺着她话说道。

        之后，叶蓁蓁购买东西的疯狂劲让薛晏瞪圆了眼睛，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东西她又用不着，为什么要买，还买这么多？若想看，出来逛便是。

        薛晏找了个小厮，将手上的东西给他，让他送去承恩伯府。一转身，就看到叶蓁蓁又买了不少小玩意，他眉头跳了跳，上前抓住她的手，无奈地道：“叶二，今日买的够多了。”

        叶蓁蓁无声地看着他，就在他准备放手的时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世子都这么劝了，那我听你的。”

        薛晏闻言也笑了，放开她的手，语气带着一股宠溺，“你若还想买，那就买吧，我请客。”

        “你说的，别反悔！”叶蓁蓁笑道。

        薛晏看着她眼中的精光，为自己的荷包默哀。但是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叶蓁蓁只是去卖面具摊上买了个猪头面具，“上次被薛其臻抢走了，这次可别再被抢了。”

        薛晏拿着猪头面具，一脸生无可恋。他情愿用他荷包里的银子去换一个不是猪头的面具。

        “猪头这么可爱，你居然还嫌……弃”叶蓁蓁话还没说完，薛晏就见猪头面具给她扣在脸上。

        叶蓁蓁一把将面具揭开，对着逃入人群中的薛晏道：“薛晏，别跑！胆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晏挑衅地扮了个鬼脸，然后快速逃开，叶蓁蓁一直紧跟在他后面。两人打打闹闹，走到醉仙楼对面的拱桥上，叶蓁蓁抓住薛晏，闹着要将猪头面具给他戴上，薛晏自是不肯，摇头晃脑挣扎着，就是不让她戴上。

        这时，旁边突然窜出一只手将叶蓁蓁的手抓住，同时伴着不善的声音：“喂，你没看到薛世子不愿意么！”

        叶蓁蓁扭头，就见一异族服饰的少女蹙着眉，身后还跟着柯达和薛绍之。她大概猜出了女子的身份，北狄公主阿雅瑟，薛晏向女子打招呼，验证了她的猜想。

        见阿雅瑟望着薛晏的眼神盈盈如水，带着几分矜持和羞涩，叶蓁蓁心里不舒服，宣誓主权似的将薛晏的手握着。

        柯达眼神一亮，盯着他们相握的手，露出暧昧的坏笑。薛绍之的目光自见到叶蓁蓁，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主动握着薛晏的手，嘴唇抿紧，眼尾下压，那双寒眸晦暗深邃，透着无尽的凉意。

        “这是我跟他的事，你问问薛晏，他愿不愿意？”

        薛晏抿嘴笑了笑，直接将猪头面具戴在脸上。

        柯达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蓁蓁一个眼刀扔过去，柯达抿嘴，强忍笑意跟她打招呼。

        自己好心帮他，反倒落个多管闲事的名声，北狄公主脸色难看，看着带着猪头面具的薛晏，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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