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画展

一中很人性的设计是，没有听班主任叨叨完就直接军训，留了一下午让人在学校里闲逛。

        刚进食堂我就看到了楚霓，显然脚踝还没好地靠着门，她是那种很出挑的长相，大眼睛，白得发光，引的好几个人侧目，我过去拍她：“嘿。“

        她抿着嘴冲我笑：“我给你在那个角角占了座位。“

        楚霓一路一瘸一拐地给我汇报着班里的事情，他们老师是个未到中年就已经面临谢顶危机的历史老师，说话时候激情澎湃到在座位间跳来跳去，她用了个比喻，“像哈利波特里的弗利维教授。有画面感了吧？”

        我装作不忍直视地样子捂住脸：“已经浮想联翩了。”

        我走到她说的那个拐角的时候脚步一顿，刚刚进教室时趾高气扬的那个女孩和那个扶楚霓起来的男生面对面坐着，那个女孩看见我笑着戳了戳那个男生：“陈颂。”

        陈颂瞟了我一眼继续吃着东西，淡淡地朝着那个女孩说了一句：“吃饭吧。“

        我僵了一下——这是什么？什么玩意？他俩认识？

        那为什么之前要帮我解围？

        接下来这顿饭我都吃得有点浑浑噩噩，被楚霓拉着去买关东煮时仍然浑浑噩噩，办借书证时候浑浑噩噩，六点半楚霓回了宿舍，我打算先去画室料理一下我画了一个暑假后留下的烂摊子。

        画室的楼是单另的，颇有点阴森，年久失修的大楼地板上有下水坏了流出来的泥泞，能听见水滴在水管上的声音，天花板很高，显得空的要命。

        画室里没人，我一直很喜欢这儿这种有点潮湿的气味和安静的环境，还是白天也并不害怕。

        我动作很轻地打开了存颜料箱的柜子，把颜料盒拿出来，我初中就在一中的分校，所以颜料盒早就存在这里，我瞟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另外一个箱子，上面写着：“陈颂。“

        那个颜料盒很新，好像还没动过一样，我想着倒是也无可厚非，怕是一暑假没画过旧的颜料已经干住只能买新的了事。

        颜料箱里面堆的是十几盒用完的白色和两盒群青，之前初中选了美术的只有六个人，这个柜子只有我用，用完的颜料盒我不舍得扔，就全堆在柜子里。

        现在大概得全扔了吧？

        我把他们装进塑料袋里，拽着他们走到走廊半中间却碰见了陈颂。

        我这时候才看清他的脸，很白，眼睛的轮廓很深，显得有点苍白，但有些地方有令人奇异的坚定。

        他问我：“去扔垃圾？”

        我说：“哦，是。“

        他说：“我跟你一块去吧，画室后面挺偏的。“

        我看了眼外面，天色很暗，我想着今天大概不会有人再来，点了点头，“谢谢。“

        其实我有挺多疑问的。

        比如为什么扶起来楚霓的时候笑得很谦和，在我和他打招呼时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比如从哪儿知道的我的名字，比如为什么要帮我解围而不是直接劝阻他认识的人，比如吃饭时候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半天终于抛出来我的问题：“话说——今天是不是人还没到齐的时候点名来着？”

        如果的确如此，那他大概是那时候知道的我的名字。

        “没有。”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再继续下去，干脆就继续沉默着，半晌却听见他说：“之前暑假看画展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

        “全国中小学生绘画比赛那个？”我尚怀着点希望问。

        “没。”他好像带了点笑意：“是那个小一点的，省展览馆办的。”

        我有点糗，尴尬地笑了笑，他好像并无意问我当时是怎么做出来那样的惊世壮举，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半晌他却说：“我想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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