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暗中相救
青山苍翠，秋水入溪，满山的绿中透着秋日独有的霜叶红，凉爽舒适的风吹起一阵独有的沁人气息。
这样的景色原是能让凌素心情舒畅，但却不然，她整个人有些憋闷——想到仇南风带着报复意味那偷袭的一吻。
她应该要很生气，生气得立刻把他杀了灭口。
她也确实生气，可这种生气却不是平常那种真的“生气”，而是浅浅的半嗔半喜，带一点憋屈，带一点无奈，带一点愠怒，带一点悸动，带一点克制。
就像是觉得那人很过分，但又拿他没办法，不是真的生气。
一旦想起那个莫名的吻，她甚至会心跳加速，脸颊和耳根都烧红了起来，倒更像是娇俏的小姑娘，被心仪的郎君给偷亲了。
“……”这什么跟什么？
每每想到这，她又骇然不已，心里一阵虚无的恐慌，像是一下子踩空了悬崖，就这么荡在半空，掉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这是怎么了？
“意意，你怎么了？”就连时榆也看出她不太对劲，问道，“脸色不太好。”
“没事。”
她轻轻笑了一下，刻意让自己放松，但越是这样越像是在掩饰什么。时榆只是看破不说破，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最近府中的事情。
“我知道你担心芊芊，太子的事情发生之后，连见都见不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委屈。”时榆说着，叹了口气，又想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不由悲从中来。
“太子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凌素幽幽抬眸，点点的光线从树影中剥离，洒在她的眉梢，清丽，冷淡。一双红唇未染而朱，却又不失娇艳和明媚。
时榆看着她的眉毛愣了一瞬，又笑道，“听说青山寺来了一位很厉害的僧人，能够知往观来，不知今日能否遇上，好替芊芊和太子他们求上一签。”
“走吧。”凌素不信这些，但二娘信佛，所以也愿意陪着她，哪怕是宽她的心。
行至半山腰，周边有许多买卖香烛之类货物的小商贩，在经过一片小树林，可从修葺好的台阶上山，青山寺就建在山顶。
时榆一向习惯走台阶上山，所以两人绕到小树林走。
刚进树林，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光影斑驳，四下再无他人。远近可闻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安静得有些怪异，凌素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劲，将二娘拉到自己的身侧，嘱咐一句，“小心些。”时榆也没有多问，知道她对危险敏感，不敢轻举妄动，继续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四周飞来十余名黑衣杀手，个个手持长刀，腾空而来落地将两人围住。
今日的凌素出门匆忙，没有随身佩剑，只有一柄短刀握在手中，又要护住身后的时榆，面对这十余名黑衣杀手，似乎有些吃力，故而她想着该怎么先让二娘逃离。
毕竟这群杀手要的人，是她而已。
然而，那群杀手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已然飞身而来，几道长刀刺向她的面门，她一边侧身逃避，一边用短刀撞击长刀，猛然用力将那人踢开，再一个旋身使出连环踢，将旁侧的人踹开。
“你先走，别回头。”她用力将时榆推出杀手的包围圈，自己挺身而来，阻拦住想要追上前的黑衣人。时榆没有多想，也不想拖她后退，头也不回就往前跑。
就像是小时候逃避那些杀手一样，头也不回一直一直往前跑。
“不能放走她。”可不料那黑衣人根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
一声令下，两三名黑衣人就朝时榆奔跑的方向追去。
凌素焦急了起来，招式变得快而狠，将纠缠着她的人打倒，刚想要去追时榆，可又被几人给阻拦了，以短刀抵挡长刀的进攻，到底是吃力得多，再加上她心系二娘，不免分了神，招招都被杀手牵制着，无法走开。
跑出去的时榆很快被三名黑衣杀手给追上，惊吓间将手中的竹篮往后丢去，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杀手已然到了她身后，长刀举起，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她凛然地瞪着黑衣杀手，不过是伸头一刀的事情，她不害怕，这些年来活着已经是她赚到了，而这些手染鲜血的禽兽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但长刀并没有落下，“汀”地一声响，一柄长剑在半空阻拦了长刀的攻势，紧接着那人几招就把黑衣杀手给打倒。
“你没事吧？”石溪扶住脚软的时榆，冷声问着，面无表情。
另一边正在和黑衣杀手打斗的凌素看到二娘得救，不由得放松下来，可以好好对付眼前这些人了。她手持短刀，脚步生花般利落快速，动作行云流水。
她刚举起短刀，准备大杀四方之时，眼前这名黑衣人像是被人隔空点到了死穴一般，“噗通”一下就倒地了。
“……”她有点懵，但来不及反应，另一道攻击已然来到面门。
待她举起短刀相对，刀身还没触到那长刀之际，眼前的黑衣人又“噗通”一下倒地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个，二个，三个……最后，凌素压根没动手，眼前的黑衣人已经倒地一片，没死透，但看表情还挺痛苦的。
她朝树林环顾了一圈，心里疑惑不已，但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难不成是仇南风躲在暗处帮她？
这人还真就躲在树后不敢出来，偷偷救了她，为她扫除障碍，还让石溪出面救人，偏偏自己不敢出来。
为什么不敢？
因为不久前那个偷吻？怕被察觉出隐藏的爱意？不知此刻该如何面对凌素？还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爱意，不会有答复？
糟心……
他从树后又偷瞄了一眼，能见到多日不见的她，依旧是那么好看的模样，心里更多的还是喜悦，又怕被她发现，恐怕到时候更尴尬得无地自容，所以知道她安全了之后就离开了。
只不过从今天这次伏击来看，温深儒确实准备有所行动，但他似乎行动得太早了。哪怕现在圣上对凌素产生了嫌隙，可也不是他能随便动手的！
既然温深儒不愿意放过现在的时机，那他就让他知道自己惹错了人，错得多么离谱！
得救之后，时榆却是瘫倒在地，双手紧握住石溪的手，眼眶含泪，激动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凌素走了过来，她才收回目光，勉强缓住神色。
“二娘，你没受伤吧？”凌素上前，从石溪手中接过她。
“无碍。”时榆有些贪恋地看了石溪一眼，但她忍住了，因为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眼前的人恐怕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可她又担心认错人，怕身份被人识破而害了俞府，所以她只能暂时隐忍，待问清楚，搞清楚石溪的身份也不迟。
同样，石溪也察觉了她不太对劲，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再看眼前这女子的长相，与她同是弯月眼和樱桃小嘴，眉眼甚至有几分相似。虽然她对儿时的记忆不多，娘亲和姐姐的容貌已经模样，但眼前的人莫名给了她一种亲切的感觉。
“对了，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姑娘姓名？”时榆问着。
“石溪。”
话音刚落，时榆的脚步便是一个踉跄，挥开凌素的手，上前紧紧握住石溪的手臂，瞪圆了双眸，下一瞬眼泪就流了下来。
“石头的石，小溪的溪吗？”
“你……”石溪心内大骇，眸光也一点点变深，双眸骤然瞪大，问道，“你是谁？”
“我是姐姐，我是你的姐姐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溪，你忘记了吗？你不记得了吗，爹爹说过你的眼睛很明亮，就像家乡的那条小溪一样，明亮清澈，所以给你起了这个名字，你记得吗？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在那条小溪摸鱼吗，每次都被娘亲骂个半死……”
“但你每次都会替我挨打，分明那是我出的主意。”石溪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微微一笑，露出动容的神色，似是眼眶也湿热起来。
“你，记得？你记得我？”时榆破涕而笑，紧紧地抱住她。
“记得，我都记得，难以忘怀。”石溪也紧紧地回抱着她。
两人深深地相拥，双眸含泪，无声胜有声，一个拥抱道破了感情。
“可你，怎么还用这个名字，怕是……会被人发现。”时榆说着，下意识看了凌素一眼，知道这其中事由恐怕还得费力说一番。
“无碍，那些人找不到我。”石溪想起了以往，想起了一些不堪的曾经。
她能叫“石溪”这个名字的时候并不多，除了锣浮县那段时光，也是她最轻松的时候。很多时候她只是仇南风的暗卫、杀手，不得姓名；或者是潜伏在溱朝的奸细，身份是安插在圣上身边的妃子；或者是用来迷惑俞书星的暗夜杀手……
为了报仇，为了证明父亲的清白，她一直隐藏着“造陵工匠大师”女儿的身份。从来没有一次，过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看着她那冰冷恐怖的眼神，时榆心里恐慌，连忙握住她的手，问了一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里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凌素虽然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想必她们亲人相聚，有很多话要说。
三人对视一眼，当下决定一起前往青山寺，找一间客房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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