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删好友
第二章
叶止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机械性地转身、抬腿，重新回到长椅旁坐下。
她设想过很多种和容舸重逢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他用阴冷的目光凝视着她，像是讨厌她到了极点。
她手指微微颤抖，掏了好半天才从包里掏出手机。
叶止溪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很少，好友的分组里只躺着一个联系人，她填的备注是“好朋友容舸”。
她随手往上滑了几页聊天记录。
说是聊天记录，其实更像是她每天用来记录心情的日记本，因为容舸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复过她的消息了。
从一年前开始，容舸就没有再上过线。
她之前还能骗骗自己，说容舸可能忘记了账号密码。
可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她原来，是被对方讨厌了啊。
叶止溪咬住下唇，手上动作飞快地点开容舸的头像，点击了删除好友的按钮。
“确定删除该好友吗？”
软件后台最后一次弹出提示。
叶止溪还没做出选择，身后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群男生抱着篮球走出球场，为首的是她刚才看到的红色球衣男生。
男生也看到了她，在好友的推搡中扔下篮球朝她跑来：“喂，你哭什么呢？有人欺负你？”
叶止溪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沾了满手眼泪：“没有。”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软软的哭腔，眼角微微泛红，看得孙全杰心里发痒：“操，你是哪个班的？给老子说说，老子帮你报仇。”
叶止溪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猛得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转身就想跑。
“溪溪！”
叶棋硕刚出超市，就看到妹妹被几个男生团团围住。
他的火气唰得一下直冲脑门：“呦呵，哪儿来的小兔崽子，敢欺负我妹妹？我在耀华日天日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墙角吃棒棒糖呢！”
哪知道孙全杰看到他更激动了：“硕哥！”
叶棋硕这才认出对方，好像是耀华附中今年的新任校霸，孙全杰。
他想起听过的那些传闻，皱了下眉，没好气的继续道：“说，为什么欺负我妹妹。”
“你妹？！！”孙全杰惊叫出声，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捂住嘴：“不是不是，硕哥，我没欺负她，就是看到她坐在这儿哭，我才过来问问。”
叶棋硕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垂眸就对上叶止溪红通通的杏眼。
“没人欺负我。”她偷偷把手机塞回包里，“刚才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
她怕叶棋硕不相信，还特意踮起脚尖，扳开眼皮指给他看：“就是这里，不过我已经用眼泪把它冲出来啦。”
叶棋硕没再说什么，但表情还有几分凝重：“我们现在回家，可以吗？”
他从孙全杰的反应能判断出来，这件事的确和对方无关。但他同样看得出，叶止溪有事情瞒他。
不过现在这种场面，显然不适合他继续追问下去，只能回家再说。
叶棋硕不想让叶止溪待在这里继续和孙全杰接触，毕竟对方是个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快的纨绔。他的妹妹涉世不深，要是被这种不良少年吸引，那就不好了。
叶止溪乖乖地点了点头：“哥哥，你能给我买一块冰淇淋蛋糕吗？”
她现在心里很乱，想要一点甜食来抚慰心情。
“不能。”叶棋硕拒绝的斩钉截铁，“你想都不要想……”
兄妹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远了，只有零星片语传进孙全杰和他朋友们的耳朵里。
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听到叶棋硕最后的碎碎念：“……前几天我偷偷给你买了蛋糕，齐扬哥差点儿把我骂死，不过我可以给你买无糖蔬菜小饼干。”
只听到兄妹俩前半段对话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其中一个男生率先开口：“这个妹子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叶家小女儿？看起来不怎么受宠啊，拳王连块蛋糕都不愿意给她买，啧啧。”
“不应该吧，他刚才不是还觉得老大欺负了他妹妹吗？”
“切，那叶棋硕也没拿老大怎么着啊？别忘了，当初有混混朝叶沁吹了声口哨，叶棋硕直接冲上去打断了混混的门牙。”
“去你丫的。”孙全杰笑着踹了好友一脚，“要是老子被硕哥打了，你们会有好果子吃？”
他盯着前方女孩越来越小的身影，喉结微动。
小姑娘又瘦又小，只会偷偷低着头抹眼泪。叶棋硕不给她报仇就算了，竟然连蛋糕都不愿意给她买。
妈的。
孙全杰想起女孩和女神叶沁几分相似的轮廓，心更痒了——他找了那么多替身，可有谁能比叶沁的亲生妹妹更像叶沁呢？
……
学校超市周末下班还算早，五点多的时候老板就让容舸下了班：“九月份的工资，你数数。”
容舸嗯了一声，埋头开始数钱，总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块，比他这个月说好的工资要多一百。
他抬头看着老板，老板仿佛没有察觉他的情绪，摸着啤酒肚笑呵呵的解释：“给你的奖金，下个月继续加油干。”
“谢谢您。”容舸垂下脸，把钱整整齐齐地叠好揣进裤子口袋，“我今天先下班了。”
老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拿起鸡毛掸子转身去清理货架。等他重新回到收银台前坐下，才发现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压在桌角：“唉，这孩子……”
容舸去菜市场买了明天的菜，就往急匆匆的往家赶。
他刚拐进胡同，就闻到了从自己家的小院子里传来饭菜的香气，脸上的表情稍霁，只是那双黑眸依旧死气沉沉：“奶奶，我回来了。”
“舟舟回来啦？”
略显苍老的女声在里屋响起，然后是一阵轮椅在石砖地上滚动的声音：“快来吃饭，奶奶给你蒸了小米糕。”
轮椅上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但仍然把长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今天累不累啊？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容舸洗手的动作一顿，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女孩笑靥如花的模样。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连同那些荒唐念头一起甩出脑海：“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老板发了工资。”
他掏出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钱，抽出两张一百，把剩下的一千块都递给奶奶：“这些钱，您拿去还债，剩下的做日常开销。”
容奶奶接过钱，看着沉默寡言的孙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推着轮椅转身离开时，她低低的叹了口气。
容舸飞快地扒完饭，收拾干净碗筷，拎起奶奶准备好的保温桶去给爷爷送饭。
自从家里出事以后，容爷爷就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负责打扫这片街道的卫生。
容舸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时间抽空看看手机。他的手机是几年前的最新款，因为用得时间太长，机子现在老化得厉害，时不时就要卡顿一下。
他熟门熟路的点开聊天软件，置顶的好友头像是一只粉色的小狐狸。
对方发的最近一条消息是在三天前——“我又发烧啦，大家都告诉我会好起来的，可是……我觉得这一次可能没那么顺利，但我会加油哒！”
因为这一条消息，容舸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甚至又一次冒出了去看看她的念头。
直到今天……
女孩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的冲他说“好久不见”。
容舸隔着屏幕摩挲着手机里他留给女孩的备注——我的溪溪。
这四个字里，曾经藏着他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
只是现在，他只能从中看到卑劣又肮脏的自己，还在不死心的肖想着世间最美好的姑娘。
手机又一次卡到黑屏。
当手机再次亮起，容舸发现，被他置顶的小狐狸头像从他的好友列表里消失了。
容舸摩挲屏幕的拇指猛得缩了一下，手机砸向水泥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
叶家别墅。
叶止溪看着清空的好友列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大概从容舸不回她消息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她在长椅上悄悄哭过以后，她就没那么难过了。
叶棋硕也没顾得上再追问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被叶沁养的羊驼画上了黑名单，秃顶羊驼时时刻刻都在追着他吐口水。
叶止溪听到叶棋硕的哀嚎，默默取下挂在书包上的羊毛毡娃娃，给它多套了两层保护套。
别问！问就是叶棋硕小同志值得！
转眼就是国庆收假，叶止溪也以插班生的身份转进了耀华附中。
叶父害怕叶止溪在学校受欺负，还特意推掉手里的会议来送她，希望校长能把她安排进了高一年级氛围最好的班。
叶父和校长在办公室里寒暄，叶止溪背着书包，站在门外等叶父。
隔壁的老师办公室人来人往，她有点好奇地偷瞄了两眼，还听到有老师在痛批学生:“孙全杰！收假第一天就迟到，你这是上学的态度吗？！！”
“宋老师，您别生气啊。”
男生一开口，就让叶止溪想到了在篮球场遇到的红色球衣少年，对方嬉皮笑脸继续道，“我不吃早餐怎么有劲儿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这几个字他咬得特别重，一听就是存了故意气老师的心思。
叶止溪没怎么接触过同龄人，但也知道这就是大家口中的坏学生。听到老师让孙全杰回班里，她下意识地往墙角靠了靠。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哟，又是你啊。”孙全杰也没想到能这么巧。
他早上特意跑去买了块冰淇淋蛋糕，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女神的妹妹。
结果刚出教师办公室，他就看到他想找的人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他嫌弃的土掉渣校服，乖得要死。
叶止溪握着书包上的毛毡娃娃，低声应了句:“你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个纸质手提袋。
孙全杰把袋子扔给她就跑:“请你吃冰淇淋蛋糕。”
“我，我不要。”叶止溪有点着急。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想不出更好的处理方式，只想着追上去还给对方。
她刚迈开腿，就和办公室出来的学生撞了个满怀。
她吃痛地捂住额头，泪眼婆娑间，她对上了容舸那双冰冷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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