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偶遇
第四章
叶止溪放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叶母沈君的服装工作室。
工作室和耀华附中只隔着一条街，都坐落在津海市寸土寸金的cbd商圈。叶止溪本来想自己去，可是家里的司机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到工作室楼下。
她没办法，只好上了车。
沿路上的店铺很多，卖什么的都有。
叶止溪很快就被一家画材艺料专卖店吸引住了。这家店里的水粉笔很好用，她从开始学画起，用的一直都是这家的笔刷。
她想了想自己还没画完的作品，让司机停车，打算进门再买几支笔备用。
这会儿的店里似乎没什么生意，店门虚掩着。
叶止溪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猛得响起一声惊叫，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你开玩笑呢？！！老板！我在你这儿花两万块订购的木雕，居然是个乞丐雕的？！！”
说话的是个穿着精致的男人。
他单手叉腰，左手翘起兰花指，怒气冲冲地指着店里的老板：“我家小海将来是要当大腕儿的，怎么能用乞丐雕出来的东西？！！”
男人一口一个乞丐，听得人实在刺耳。
叶止溪循着男人的视线去看，一眼看到了被他口口声声喊乞丐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褪色，只有脚上的帆布鞋底沾了泥。看起来老人生活的确很拮据，但是绝对和乞丐一词不沾边。
“算了吧，张哥，就当我这次倒霉。”
被叫作小海的青年抱臂站在一旁，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这会儿再换也来不及了。”
男人还是不满。
他冲空气呸了一声，转身一个飞踢，把立在老人脚边的蛇皮袋瞬间踢飞。袋子里的空瓶子哗啦啦洒了一地，滚得满地都是。
叶止溪僵住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店里的老人。
老人嘴唇翕动，但是过了好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叶止溪看着老人无措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她跑上前，在男人转身离开前一把挡住对方：“你站住。”
男人和青年皆是一愣，没想到店里还有人。
“干什么啊？小姑娘。”
男人上下打量了叶止溪一番，很快就发现她长得和叶沁有几分像，来了兴致。
他还没掏出他的经纪人名片，女孩就开口了：“你应该把东西捡起来，然后向老人家道歉。”
“你知道我是谁吗跑过来多管闲事？！！”男人瞬间炸了，伸手就要推叶止溪。
她连忙后退两步，同时掏出手机点开录制功能：“你别碰我，不然我就在网上曝光你——还有小海！”
青年的脸唰得一下白了，连忙转过身背对镜头。
他最近刚尝试转型，如果传出什么黑料，对他的事业打击肯定不小。刚才他也是实在生气，再加上店里没什么人，这才放任经纪人在店里闹腾。
男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难看。
叶止溪见她的威胁有效果，转了转眼睛，继续道：“刚才的画面我都录下来了，你如果不道歉，我就把视频传到网上。”
男人卷起袖子，骂骂咧咧地伸手想去抢她的手机：“呦呵我去你个臭丫头……”
叶家的司机眼疾手快，冲进来瞬间将男人摁倒在柜台上。
“疼疼疼，哎呦疼！”男人鬼哭狼嚎的尖叫着。
叶止溪也不看他，目光转向青年，一字一句的说：“你和你的经纪人要向老人道歉。”
“道歉道歉。”青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随手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老人：“我们对不起您老，行了吧。”
敷衍的道过歉以后，青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叶止溪身上：“把视频删了，多少钱都好商量。”
“不用给钱的。”
叶止溪把手机揣回包里，用天真的语气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因为我根本没有拍视频。”
青年破口就要大骂，但看着叶家这位一看就很能打的司机，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句操。他恶狠狠地瞪了叶止溪一眼，拽着经纪人逃也似的飞快离开店铺。
“小姑娘，谢谢你。”
一道略显苍老的男声在叶止溪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就看到表情局促的老人：“真的很感谢你，愿意为我这种老头子抱不平，我也没什么能感谢你的……”
老人从颤巍巍的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块小木雕：“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叶止溪连忙伸手接过小木雕，是一只小狐狸的模样，很可爱：“谢谢爷爷，我很喜欢。”
她本来不想收老人的东西，但又害怕老人多心。
她欢欢喜喜的把小狐狸挂在书包上，还给老人看叶棋硕戳给她的毛毡娃娃：“爷爷雕的小狐狸比我哥哥做的好看多啦，我回去就让他照着学。”
她一直都很喜欢纯手工品，就因为她喜欢，叶棋硕每年都会亲手给她做点什么。
老人见叶止溪是真的喜欢，脸上的表情这才从忐忑不安变成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喃喃低语：“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去捡刚才被男人踢倒在地的瓶子。
叶止溪见状，也蹲下身子和司机一起去帮老人捡瓶子。
很快，瘪下去的蛇皮袋再次鼓了起来，老人又跟叶止溪说了一遍谢谢，背起蛇皮袋慢吞吞地走出店铺。
她回过神才看到，老人没有拿走小海道歉时扔给他的钱。
店铺老板的目光和她落向同一处，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老人家也是个可怜人，儿子和儿媳因为家里的化工厂爆炸，都炸死了。孙子今年才上高中，老伴又坐着轮椅，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外债，可怜呐～”
……
叶止溪很快就到了叶母沈君的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是两层楼。
一层是沈君大学毕业后创立起的服装设计工作室，另一层是沈君在后来创办的时尚杂志总部。
娱乐圈里的明星无论咖位高低，无一不希望借来沈君工作室最新款的顶奢礼服，或者能在沈君的时尚杂志里露个脸。
可以说，沈君是时尚圈里举足轻重的大佬。
“溪溪来啦，快过来。”
沈君看到门口的女儿，冲她招招手：“学校怎么样呀？你感觉身体能吃得消吗？”
叶止溪笑眯眯的“嗯”了一声，她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给沈君讲着学校里认识的新朋友。
沈君听她这么说，一直微蹙的眉头这才舒缓下来。
“我用来参赛的画就快完成啦，刚才还去店里买了几支新画笔……”
叶止溪刚把新话题开了一个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老板，宋海和他的经纪人已经到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刚才出现在店里的男人和青年站在门口。
“小海？宋海？”
叶止溪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能这么巧。
宋海看到叶止溪出现在这里，更是觉得见鬼了。他和经纪人对视一眼，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两人的心头蔓延开来。
“溪溪，你认识宋海？”沈君来了兴致。
小女儿一直住在山里，爱好无非就是画画和手工，也没听说她关注过哪个明星。不过，如果女儿喜欢宋海的话，她不介意给对方开个绿灯……
想到这里，沈君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她伸出胳膊向宋海和他的经纪人示意：“你们坐。”
“沈总。”
宋海隐隐猜出了叶止溪和沈君的关系，心里忐忑，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听说您喜欢手工艺品，我这里刚好有一个木雕。”
他捅了捅经纪人，经纪人白着脸把装木雕的盒子取出来。
他们原本是想说木雕是宋海亲手做的，但因为叶止溪在场，这个谎是编不下去了。
“你们有心了。”沈君微笑着接过盒子，冲叶止溪招手，“溪溪，你看宋海哥哥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叶止溪正低着头用手指勾衣角玩，闻言，她抬起头，和宋海隔空对视。
对方双手交叠握在一起，看起来紧张极了，一点儿都看不出先前在店里跋扈的影子：“溪溪是吧？你看看，你喜欢吗？”
宋海嗓音微颤，强逼自己露出最迷人的笑容讨好面前的女孩。
叶止溪自然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哀求。
她走上前，伸手打开木盒，盒子里摆着一件精美的木雕，显然和她书包上的小狐狸同样出自老爷爷之手。
“这件木雕，我很喜欢。”
她抿抿唇，冲宋海露出一个笑容。
宋海脸上还没来得及展露喜悦，只听叶止溪继续说道：“但我不喜欢你，很不喜欢。”
在场的人除了她本人以外，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特别是沈君，表情当场就冷了下去。她知道女儿乖巧又善良，如果女儿用“很不喜欢”来形容一个人，只能说明这个人肯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好意思，宋先生。”沈君冷淡开口，“是否邀请你拍下期杂志封面的事，我可能要再考虑一下。”
宋海僵住了，一直掉线的经纪人总算上线了：“沈总，您再考虑一下。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因为您孩子一句话就黄了，您说对吗？”
叶止溪也懵逼极了，没想到自己赌气似的一句话就让妈妈改变了合作意向。
“不对。”
沈君冷笑：“要是我女儿喜欢，他就算是素人我也能把他打造成时尚圈顶流。要是我女儿不喜欢，他哪怕是奥斯卡影帝，也别想在我这里分走半杯羹。”
宋海和经纪人灰头土脸的走了。
叶止溪仰起头看沈君，慢慢抬起手捂住胸口——她妈妈好飒啊，她也好像变成和妈妈一样的人。
与此同时，某娱乐公司的办公室里传出一声欢呼。
“许帆！宋海的杂志首封吹了！到你转运的时候了，啊啊啊！”
染着烟灰发色的青年拾起地上的一角硬币，随手装进自己的裤兜：“吹了？为什么？”
“听说是叶小姐不喜欢他，就吹了。”
许帆手抖了一下：“叶沁？”
“好像是叶沁的妹妹，刚从山里接回来，听说长得和叶沁还有几分像。”
许帆凝视窗外，感觉心口有什么想法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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