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没等郑氏缓过神来，就又听见江沁玥在旁道：“还有买丫鬟的钱，也麻烦母亲现在就给我吧。离豆蔻宴举办的日子不远了，女儿想着早点买回丫鬟也好早点调教，免得在宴会上失了礼，丢了我们林府的脸面。”

        郑氏还想挣扎一下，林延没给她机会：“你说得对，此时宜早不宜迟。丽儿，把银子给玥姐儿，”想了想，他补充道，“多给点，让她买个好人家的姑娘回来，不要买那些不懂规矩的来坏事。”

        郑氏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放弃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后，找借口匆匆离开了，生怕自己再多待下去又要被迫掏银子。

        林浅锦早在季明川离开之后就回房了，现在屋里只剩下林延和江沁玥两个人。林延难得和颜悦色地对江沁玥说了好一会话，主要是嘱咐她一些豆蔻宴上的事情，江沁玥乖巧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林延说的口干舌燥，见江沁玥反应不大，心里烦躁感更甚，也失了兴致，住了口挥挥手让她下去。

        江沁玥福了身离开。林延见她礼行得比林浅锦还要标准，感叹之余，竟突然有些想念起原配周氏来了。

        江沁玥回自己院子时，一路上看到不少丫鬟小厮，一见到她就畏如蛇蝎般避开。江沁玥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些人即便不喜自己，最多也只是不搭理她。

        等到走到院外时，见到几个下人围着一个丫鬟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待她走近，为首的那个丫鬟故意高声道：“你们说这大姑娘是不是命里带煞？大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被她克死了不说，今天凡是靠近她院子的人都莫名昏了过去。”

        她说到这，瞥了眼江沁玥，见她不理自己，心中恼怒，继续添油加醋道：“其中最惨的要数阿旺，只不过跟她说了两句话，转头就摔到了石头上，磕掉了两颗牙，真是太邪门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有的人见她走近，还往后躲了躲，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江沁玥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临进院门前随声道：“那个叫阿旺的小厮嘴里不干净，以奴欺主，这是他的报应。至于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此话一出，站在门口的下人们纷纷后退几步，为首的丫鬟更是吓得全身颤抖脸色发白。她还想强撑着说几句话，却听江沁玥“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江沁玥对于魏铭渊做的那些小动作自然是一概不知，只是感到奇怪的同时有忍不住有点窃喜，发生了这种事，她院子周边应该没人敢来盯梢了。

        只是这点开心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都化为了乌有。她对自己房间的布置摆设非常熟悉，一眼就看出有人进过她房间，动过她的东西，而且每个角落都被翻找过。

        江沁玥想到什么，飞快找到梳妆盒，打开夹层，发现玉佩安然无恙地摆在里面，松了口气。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林浅锦了，难怪方才她一言不发就离开了正屋，原来是跑她这来当小偷了。

        江沁玥哪里知道，林浅锦派出的人都被魏铭渊打晕了，就连她的大丫鬟采莲都没能逃过一劫。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亲自跑到江沁玥的房里翻找。

        此时魏铭渊已经离开，林浅锦才轻易得逞，不过她没找到玉佩，只顺手牵羊，拿走了桌上的银子。

        虽然江沁玥对这些细节并不知情，但她知道，林浅锦此回无功而返，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肯定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她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来阻止。

        江沁玥颠了颠郑氏给她的两锭银子，加起来一共十两左右，买个丫鬟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拿来给半夏赎身大约是不够的，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半夏的下落，免得她受人欺负。

        江沁玥想着，出了门往西北方走去。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侧门，其实已经半废弃了，只是离她的院子近，这些年她和半夏都是通过这扇门出府采买，才不至于被饿死在府里。

        看门的是负责整个西跨院洒扫的小厮常南，他从林家搬到京城里开始就在这里做事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是这府里为数不多和她关系好的下人。

        按规定她和半夏是不能随意出府的，但常南心疼她的处境，平日里对她们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还会时不时来搭把手。

        “常大哥。”

        江沁玥走到侧门边，果然看见常南在熟悉的位置洒扫。那里有颗香樟树，每天都会落一地的叶子。

        “大姑娘，”常南听见她的声音，惊讶地抬起头，“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关心，我没事的，”江沁玥道，“不知常大哥可知道半夏的事？”

        听到江沁玥问起半夏，常南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唉，你那日全身湿透被人送回来，随后大夫人就把半夏卖出了府，说是让人牙子必须要卖到窑子里，绝对不能让她跑回来。”

        江沁玥皱了皱眉，这是她想过的最糟糕的结果，但是她不能放弃希望：“那常大哥可知半夏具体被卖到了哪里？”

        常南想了想道：“哦对了，那人牙子走的时候就是从这侧门离开的，当时他嘴里还念叨着说半夏长得漂亮，卖到青楼里价格肯定更高什么的。”

        江沁玥松了口气。窑子是最下等的妓院，一旦被卖到那里就是生不如死，青楼则大不相同。

        南淮崇尚美貌，也因此貌美的青楼女子的地位反倒比历史上的朝代还高些，南淮的青楼女子拥有一定的自主权，老鸨们对待楼里的女子也不会过于苛刻，以至于每年都会有不少贫民家的女儿去青楼自卖自身，宁愿沦落风尘也不愿当个丫鬟受人使唤。

        “多谢常大哥，我这就去把半夏找回来。”江沁玥向常南道了谢，准备出府。

        常南望着她，担忧地道：“半夏是命苦，大姑娘别太勉强了，早点回来吧。”

        江沁玥笑了笑，没有回话。

        她不信命，哪怕经历了穿书这种离奇的事情，她依旧相信，命运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

        她是如此，半夏一定亦会如此。

        与此同时，云水涧的包厢里，一盏红泥小火炉正煨着壶里清茶。

        谢景宁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看向抱着双臂靠在窗边正向外望着的魏铭渊道：“玉佩我已经让人拿去给江家的人鉴定了，很快就能出结果。”

        见魏铭渊没有接话，谢景宁自顾自地说道：“据你方才所言，林家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差别很大，那我猜，那个不受宠的嫡长女更有可能是咱们要找的人。”

        魏铭渊点头：“嗯。她更像是被收养的孩子。”

        说到这，他半眯起眼睛似是在回忆什么，冰冷僵硬的面庞缓和了几分，而后道：“不仅如此，我觉得她的性格也更像他们一些。”

        这个“他们”指的是老镇远将军夫妇，也就是当年被送养的那个女婴的亲生父母。

        “哦？”谢景宁挑眉，“性格也像？那我可更好奇了。”

        谢景宁摸了摸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长琰，啥时候把人带回来也给我瞧瞧呗。”

        魏铭渊没搭理他，一双桃花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窗外，突然定格在某人身上，倏地睁大。

        他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窗外，一动不动。谢景宁发现了好友的变化，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她出府了。”

        “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谢景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林府的嫡长女，林沁玥。”

        “哦，”谢景宁浑身的力气一卸，又靠回了椅背上，“出个府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魏铭渊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作何解释，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以江沁玥的性格，这时出府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我得跟上去看看，免得她出什么意外。”魏铭渊说完，直接翻窗而出。

        “哎等等，我也要去！”谢景宁连忙喊道，手忙脚乱地起身跑下楼。

        只是待他出了茶楼，四下望去，哪里还找得到魏铭渊的身影。

        江沁玥出府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裁缝店。

        她直奔东市，挑了一家规模中等的店铺，买了件稍显花哨的男装。

        借了老板的后屋换了衣服，又随意用发带把头发梳起，江沁玥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她五官本来生的明艳，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脸蛋上没肉，失了几分秀气，扮起男装来反倒不显突兀，看着就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小公子。

        南淮无论男女，都喜好精致秀丽的长相，所以大街上也经常见到扮相阴柔的公子哥，她就算这么走出去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咳咳，”江沁玥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未变声的清澈男声差不多。

        她在读大学的时候加入了戏剧社，因为现代时的长相偏英气，所以在社里多半时间都在女扮男装，对此颇有几分心得。

        一切准备就绪，江沁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躲在暗处观察的魏铭渊看到她这幅扮相，一时间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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