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三人一起把那一大包猪板油倒进木盆里，切成小块，细细清洗干净。
张屠户卖的这猪板油，其实已经简单清理过，给江沁玥她们减轻了不少麻烦。处理好的猪板油被丢进铁锅里，加入清水，大火烧开后，撤掉大部分的柴火，改成小火慢慢熬制。
江沁玥交代半夏看好锅，然后带着凝雪又上街去了。
她先去街对面的酒肆里买了两坛酒，请店小厮帮忙送到自己铺子里。随后开始在街市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先是奔着药铺和杂货铺而去。那日她在百草堂里就见到了写着“火碱”的柜抽屉，才知道南淮国已经有人在使用氢氧化钠，主要用途是炼丹。
只是她问了西市好几个药铺，却都没有买到火碱。毕竟京城里炼丹的术士不多，又大都集中在城东的富人区，所以西市这些普通商铺几乎不会卖炼丹材料。
寻了许久，终于在一家名为陈记百货铺的杂货店里找到了火碱，价格不算太贵，却也不便宜。
江沁玥把杂货店里的火碱一扫而光，引起了店铺老板的注意。她趁机询问了老板从何处进的货，老板却闭口不谈，只说她日后若是长期需要，可以给她优惠。
江沁玥面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应下，心里却在盘算着日后若是生产量大，少不得要自己起个火碱工坊，要不成本太高也难以支撑。
出了杂货店，已近午时，江沁玥觉得腹内饥饿，就顺便在附近的摊子上买了五个烧饼，打包回了铺子。
见她们终于回来，站在门口焦急张望的半夏，终于放下了高悬半天的心。
当她见到江沁玥手里的烧饼时，却又心疼起银子来。
“姑娘，”半夏忧心忡忡地劝道，“吃食的事情以后就交给奴婢吧。这外面的东西价格贵，姑娘做生意正是花钱的时候，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这些年江沁玥和半夏在林府里生活艰难，一枚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现在江沁玥花钱如流水，实在是让她很不习惯，总是希望能帮姑娘节约点银子才好。
江沁玥虽然不会刻意去抠这几文烧饼的钱，却也明白半夏是一片好意，便应了声好。
半夏得了应，高高兴兴地回到厨房，不一会端出两盘菜出来。方才江沁玥和凝雪上街时她也未闲着，就着厨房里余下的食材凑了两盘菜出来，就等着她们回来下锅。
正好这时猪油也熬得差不多了，半夏捞出猪油渣，盛了一些到盘子里，撒上调料拌好，一并端了上来，顿时小小的厅堂内溢满了诱人的香气。
一顿饭三人吃得津津有味，都顾不得说话，直把江沁玥撑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哪怕这两天江沁玥跟着林延他们吃的不错，却仍旧觉得厨娘的手艺比起半夏来差得远了。
那几年她们没钱，能拿到的食材也少得可怜，可半夏总是能用这么点简陋的食材做出一桌美味，生生养活了二人。
“半夏这手艺，去外面开个食肆的话绝对能日进斗金。”江沁玥捂着吃撑了的肚子，摊在椅子上感叹道。
“姑娘别打趣我了。”半夏不以为意，她这点小把戏，也就是姑娘不嫌弃，离开食肆还远着呢。
江沁玥摇摇头，她是真的在考虑可行性。只是开食肆的话，主厨肯定要从早忙到晚，她舍不得半夏如此劳累。
但若是利用半夏的厨艺研发美容料理，开一个养颜食铺呢？
江沁玥突然双眼一亮，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想要皮肤健康白嫩，科学饮食也很重要，日后若是有机会，未尝不可一试。
半夏哪里知道江沁玥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为她的将来做好了各种设想。
她收拾好厨房，望着那一大锅猪油问道：“姑娘，这猪油接下来要做什么？”
江沁玥望着那已经凝固成乳白色的猪油，露出两颗小虎牙，嘿嘿一笑道：“皂化反应！”
半夏眨巴着眼，又露出了一脸茫然。
她最近总是怀疑前两天落水发高烧的不是姑娘，而是自己，否则她怎么连姑娘的话都听不懂了呢？
现代人人都知道的皂化反应，在古代却如同变仙法一般神奇。
江沁玥带着二人把猪油取出称重后放回锅内，然后按比例加入火碱，最后倒入大半坛酒，生起小火，不断地搅拌。
过程中注意着锅内液体的量，适当添加酒液。随着反应的进行，乳白色的猪油渐渐消失不见，锅内的混合物变成了透明的粘稠液体。
半夏见到这一番变化，瞠目结舌，内心对自家姑娘的崇拜之情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她忽然觉得，除了上天入地，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是姑娘不会的了。
若是江沁玥知道，一个小小的皂化反应就让半夏把自己当成仙女来膜拜了，怕是又要哭笑不得。说穿了，她不过是借了前人的智慧为自己谋福罢了。
不说半夏，就算是相对而言见多识广的凝雪也没见过这番景象，但她性子比半夏沉稳的多，这会还能镇定地给江沁玥打下手。
静置了一会后没有见到油脂浮出，她便让半夏熄了火。到这里，这粗糙的皂化反应算是基本成功了。
不过江沁玥想要的并不是皂化反应的产物皂基，她让凝雪帮忙继续搅拌着粘稠的皂液，自己拿出厨房的盐罐子，随着搅拌的动作一点点向锅内倒入食盐。
半夏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把一罐子盐都倒空了，怔楞半晌后指着那一锅液体，迟疑地问道：“姑娘，这汤……能好喝吗？”
江沁玥：“……”
“这不是用来喝的”她叹口气，她晃了晃手里的空罐子，问道，“还有盐吗？”
“噢，有！”半夏连忙从储藏柜里翻出没使完的盐，然后看着江沁玥倒了大半包下去后，锅内的液体突然又变得浑浊起来，整个人呆若木鸡。
“别愣着，快帮忙。”待皂基不再析出后，江沁玥朝着还傻站着的半夏喊道。她如梦初醒，连忙过去帮二人用纱布滤出浮在上层的固体，余下一锅清液。
江沁玥让二人把滤出的皂基摆到空置的房间内平铺阴干，自己则又生了火，换了个稍小的锅，熬煮起剩下的清液来。
随着温度升高，锅内液体沸腾起来，待酒精和水蒸发出去后还剩下大约四分之一的液体。
她找了个蒸碗架在锅内，又用大一号的锅作为“盖子”盖在上面，锅内盛了半锅凉水。
这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是半夏新买来的，十分干净。江沁玥又往灶炉里填了两把柴，等待着最后的成果。
炉灶内柴火时不时传来“噼啪”声，锅里液体冒出气泡不断产生“咕嘟”声，江沁玥听着这两种声音，心情突然安静了下来。
以前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她也是这样，忙碌的实验操作结束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实验结果。
每当这种时候，总会觉得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烦躁的心也得以平静。
最终结果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最差也不过就是从头再来罢了。
她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
过了一会，她听见锅里的沸腾声逐渐变小，待到几乎听不见时，江沁玥熄了火，等它慢慢冷却。
此时半夏和凝雪也回来了，望着那造型奇特的“厨具组合”，内心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她们谁也没有出声打扰江沁玥，三人一起耐心地等待着最终成果。
半晌后，江沁玥拿起上面的大锅，露出底下的小锅，三人一同探身望向锅内
此时锅里只余少许白色的固液混合物，而摆在中间的蒸碗里则盛着大半碗清澈透明的液体。
用筷子沾了一点碗里的液体尝了尝，味道微甜。
江沁玥双眼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在闪动，欣喜地道：“成了！”
半夏不解：“姑娘费了这么大力气，用了十斤猪油一大坛酒，就为了这一小碗水？”
江沁玥眯起双眼，心情很好地解释道：“这可不是水，这是甘油。”
“‘干油’？”半夏眨眨眼，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疑惑道：“看着不干啊，用它炒菜能好吃吗？”
江沁玥扶额，这丫头脑子里除了吃恐怕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是用来炒菜的油，”江沁玥又好气又好笑地解释道，“也不是‘干油’，它是甜的，所以叫‘甘油’。”
半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见不能用来炒菜，她不免有些失望。
“姑娘接下来准备用这甘油做什么？”凝雪问道。
“甘油可以添加在面脂里，具有吸水保湿的效果，能使皮肤保持水润细腻，还可以帮助皮肤恢复健康，减少皮肤疾病的发生。”江沁玥兴致勃勃地解释，看着那碗甘油好像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甘油在现代几乎是所有日用品必备的原料之一，既能作为保湿剂，又能作为溶剂，用途非常广泛。
江沁玥把那半碗甘油倒入一个罐子里密封好，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甘油用现代工艺制取非常容易，所以廉价易得，只是这古代纯手工制作真的太累了，必须想个方法减轻劳动量，否则银子还没赚到，自己先累死就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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